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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講機響了,她伸手摁下按鈕。弗拉格勒醫生說:「卡倫,又送來一名病人,我們準備在一病室處理。」

  「不行!」

  「為什麼?」弗拉格勒不解地問。

  她傷心地說:「弗拉格勒醫生,我的病人剛剛死了。」

  他停頓了片刻後問:「怎麼回事?」

  「他的心跳停了。我,我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哦,對不起,不過,你現在不能老想著這事情。我們又有問題需要處理。」

  「難道不能讓斯特德曼去幹?」她幾乎是在尖叫。

  「他還沒有到呢。」

  「可是——那些年輕的住院醫生呢?」

  「霍羅威茨有一個預約的頭部受傷病人需要處理,我又不想讓登頓承擔這樣的大手術。」

  當然,他是對的。登頓連常見小病都處理不好。可是——她不能再幹了。她需要喘一喘氣。

  「卡倫?」

  她的回答脫口而出:「好吧,我來了。」

  如果動作迅速,她有時間去一下衛生間,然後換一件白大褂。

  她在門口停下了腳步,望了一眼那無名病人。

  他是她負責醫治的病人中第一個死去的人。

  她努力使自己理智地對待這事。從臨床的角度來考慮,這樣的事情是無法避免的。她冷冷地想,事後的調查可有好戲看了,她可以在查房時報告這一病案。

  年輕的國會議員助理托馬斯·弗農坐在輪椅上,左手直直地伸著,感到十分無聊。手臂上的石膏尚未幹透,鎮痛藥的作用給他感覺到的東西塗上一層虛幻的色彩。不過,他還是被送出了急診室,轉入矯形病房。

  他不相信自己會遇上這樣倒黴的事情。那一天下午,他原定向小組委員會全體會議彙報政府關於軍事預算的議案。那本是他施展才華的絕好機會,然而,在淋浴室裡掉的那一跤卻使他錯失良機。

  一名護士推著他進入走廊。路過第二治療室門前時,他神使鬼差地看了一眼房間裡面的情況:兩名勤雜工正把一具屍體放上手推車。他們一不小心,蓋在屍體臉上的白色布單滑落下來。

  輪椅向前行進了十來英尺以後,被鎮痛藥弄得遲鈍兮兮的弗農才反應過來。他大叫一聲:「停下!推回去!」

  那護士停了車,可是並沒有讓輪椅掉頭。弗農身體前傾,從輪椅上站立起來,然後跌跌撞撞地走到治療室的門口。兩名勤雜工已經推著車子出來,一看弗農的神色,便急忙停下了腳步。弗農伸手撩開布單,仔細看了看那個面孔,然後噓了一口氣。「上帝,」他說,「這是怎麼回事?」

  一名勤雜工問道:「你認識這傢伙?」

  「我們見過面。」

  「他叫什麼?」

  弗農滿臉疑雲。「你們不知道?」

  「不知道。沒有證明身份的東西。」

  「什麼?」弗農木然片刻,好像處於幻覺之中。「他就是大名鼎鼎的賈斯廷·克蘭德爾!」

  「那又怎樣?」勤雜工一副無所謂的模樣,顯然不知道克蘭德爾的來歷。他兩眼直愣愣地盯著弗農,過了片刻後對他同伴說:「去告訴西爾維亞,我們弄清了無名屍體的身份。」他接著問弗農:「你沒認錯吧,夥計?」

  弗農火了。「當然沒錯!他在國會作證時我們見過多次面。」

  「你說的是國會?」勤雜工仍舊心存疑慮,希望得到證實。「他是大人物?」

  弗農注視著克蘭德爾:一雙眼睛緊閉,面部呈痛苦狀。弗農很想知道他是怎麼死的。他回頭對那名勤雜工說:「不錯,你可以這樣說。他是陸軍部部長。」

  「可別開玩笑啦,夥計!」

  「真的。」弗農讓他們攙扶著回到輪椅上,急不可待地想早點趕到病房去。他有一位朋友在《華盛頓郵報》供職,當記者得到這樣的獨家新聞肯定會對他感激不盡的。

  2

  艾略特·羅思正在進行一件常見的車禍案例行詢問,覺得又熱又累。他身高近6英尺,此時在椅子上顯得坐立不安:坐著的時間一長;他便覺得臀部疼痛難忍。他噓了一口氣,一邊用指頭輕輕地敲打著雕花防熱板製成的會議桌面,一邊聽對方律師繼續詢問自己的委託人。

  「那麼,你肯定綠燈是亮著的?」對方是一名年輕的企業法律顧問助理,名叫薩德勒。

  「對。」比利·巴斯金答道。

  「你進入交叉道口時綠燈還是亮著的嗎?」

  「我已經說過了,綠燈一直是亮著的。」

  「那麼,紅燈根本沒有亮過?」

  「嘿,」艾略特火了,捋著他那淺棕色胡髭說,「這一點你已經問過三次了。還是往下說吧。」

  薩德勒眨了眨眼問:「這是提出抗議嗎?」

  艾略特立刻回敬說:「如果你再那樣問,我將要他拒絕回答。我不會讓你在同一個問題上糾纏不休的。」

  「我這是在檢測他的記憶力。」

  「往下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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