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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八


  皮特眼前似乎又浮現出從尼加拉大瀑布上翻落下來的情景。山洞裡回蕩著隆隆的水聲。他聽得出來,這回他們所將要面臨的已不僅僅是從頭頂上噴射下來的水流,而是一大片從陡壁上傾瀉而下、勢不可擋的洶湧瀑布。

  「打開浮力補助器的充氣幫浦!」皮特高聲喊道,他的聲音蓋過了河水的轟鳴聲。

  流速足有每小時20海裡的洪流挾帶著他們朝前沖去。河道越來越狹窄,水流也變得越來越兇猛。上百萬升的水把他們吸向了一道看不見的峭壁。他們滑下了彎道,駛進了一個水霧彌漫的大漩渦中。雷鳴般的轟隆聲把他們的耳朵都快震聾了。

  皮特沒有感到恐懼,也沒有產生孤立無援和絕望的感覺。他所感到的只是一種奇怪的麻木,似乎所有的思維能力都在突然問消失了一樣。他覺得自己正在做著一場忍夢,夢中的一切都無形無狀。顛筋號在空中懸浮了片刻,接著便飄進水霧中。這時,皮特才清醒過來。

  沒有指示方向的參考目標,也沒有下落的感覺,他們覺得自己似乎正在雲間飄蕩。操縱杆從皮特的手中脫開,他被拋出了氣墊船。他聽見喬迪諾喊了些什麼,但他的喊聲在瀑布的怒吼聲中消失了。他在漩渦中不知下沉了多長的時間,最後終於像一顆墜落的流星般,重重地砸進了瀑布底部的探潭之中。他肺裡的空氣全被擠壓出去了。起初,他以為自己一定是在岩石上摔成了肉餅,但接著又欣慰地感到,自己是躺在水裡的。

  他本能地屏住呼吸往水面浮去。在浮力補助器的幫助下,他很快就露出了水面,但接著又被激流卷了回去。一塊塊岩石就像地獄裡纏著裹屍布的食人怪獸那樣,張牙舞爪地的他撲來。一股激流把他朝下游拋去。他敢肯定地說,自己撞上了所有從河裡突出來的大石頭。他身上的濕式潛水服被撕成了碎片,腿上和伸開的手臂上有多處的傷痕,胸口則被重重地撞了一下,接著頭又碰到了一塊硬邦邦的東西。要不是頭盔吸收了80%的衝擊力,他的腦袋准已開了花。

  不可思議的是,他的浮力補助器竟然沒有漏氣。他在半昏迷中又漂過了一小段湍急的險灘,頭盔上的兩盞燈已經撞壞了一盞,另一盞也只能發出微弱的紅光。令他感到安慰的是,他覺得自己的腳觸到了鬆動的石塊,並且看見自已被沖到了淺水處。前面的岸邊有一小處空地。他向岸邊遊去,直到膝蓋碰到粗糙的礫石,然後掙扎著擺脫了兇猛的激流。他伸出雙手,拖著自己的身體在光滑的石頭上向前爬上了岸,由於手腕上的突然一陣劇痛,使他不由得呻吟了一聲。當他從瀑布上跌落下采之後,手腕處的骨頭不知在什麼地方撞斷了。其實,被撞斷的還不只是手腕,他在側的肋骨至少也斷了兩根。

  瀑布的雷鳴聲遠遠地落在了後面。他慢慢回想起剛才發生的事情,想弄清這股可拍的激流究竟把自己沖出了多遠。接著,他的腦袋又清醒了一些,想起了喬迪諾,於是在絕望中大聲呼叫著艾爾。他的聲音在山洞中回蕩。他滿懷希望;但卻又不敢真正指望自己能聽到回答的聲音。

  「我在這裡呢。」

  這聲應答低得簡直就像耳語,但皮特聽起來卻響亮得像是從擴音器裡傳出來的。他顫抖地站起來,想弄清楚聲音的來源。「你再說一遍。」

  「我就在你上方6米遠的地方,」喬迪諾說,「你難道看不見我?」

  似乎有一團紅色的煙霧擋住了皮特的視線。他揉了揉眼睛,覺得自己又能看清東西了。同時他也明白過來,使自己視線模糊的紅霧是從前額傷口裡所流出的鮮血:這次他清楚地看到喬迪諾躺在離他不遠的地方,下半身泡在水裡。

  他踉踉蹌蹌地走向良己的朋友,一隻手捂住左胸,想減輕些疼痛,但卻無濟於事。他吃力地在喬迪諾身邊跪下。「見到你真高興。我還以為你開著氣墊艙扔下我跑了呢。」

  「我們那條忠實的小船被沖到下游去了。」

  「你是不是受了重傷?」皮特問。

  喬迪諾頑強地笑了笑,舉起雙手彎了彎指頭。「起碼我還能在卡內基音樂廳裡演奏。」

  「演奏什麼?你連音都調不准。」皮特的服裡充滿了關切,「你是不是傷到了背?」

  喬迪諾輕輕地搖了搖頭。「我一直待在氣勢船上。小船撞到河底時,我的雙腳就被綁裝備的繩子給纏住了。小船被沖向一邊,我則被卷到另一邊。我想,我的兩條腿都從膝蓋被撞斷了。」他鎮靜的解釋著自己的傷。

  皮特輕輕撫摸著喬迪諾的小腿。他的朋友疼得握緊了拳頭。

  「還算運氣,是單純性骨折,不是開放性的。」

  喬迪諾抬眼盯著皮特。「你這副樣子怎麼像是在洗衣機的脫水榴裡轉了許多圈似的?」

  「磨破點皮,摔傷了幾處。」皮特撒謊道。

  「那你說話時幹嘛要咬著牙?」

  皮特沒有回答。他想從綁在臂上的電腦裡叫出個程式來,但電腦在石頭上撞壞了。他解下帶子,把電腦扔進河裡。「鄧肯要的數據全完了。」

  「我的照相機也丟了。」

  「這真是個鬼門關。短期內不會再有人走這條路了,我想沒人願意從瀑布上墜落下來。」

  「你知道離藏寶洞還有多遠嗎?「喬迪諾問。「大概的估計嗎?也許還有兩公里。」

  喬迪諾看著他。「你只能自己去了。」

  「你在說什麼瘋話。」

  「我現在只是個累贅,」他收斂起笑容,「忘掉我,到藏寶洞去。」

  「我不能招你丟在這裡。」

  「不管骨頭有斷沒斷,我都還能漂在水上。我會隨後就來。」

  「到藏寶洞時要當心,」皮特板著臉說,「你也許能順水漂,但你無法擺脫激流。注意要離河岸近一些,不要在河中央漂,要不然一被沖下去就沒救了。」

  「我看這沒什麼大不了的,倒是我們的氧氣筒全跟著顛簸號一起漂走了,從這裡到藏寶洞的路上,要是再有一大段水下路程的話,我們可沒本事屏住呼吸遊過去,還是得淹死。」

  「你應該看光明的一面。」

  喬迪諾取下一個綁在大腿上的備用電筒。「這你可能用得著,你頭盔上的燈似乎沒能鬥過石頭。哦,你的臉上也是一團糟,你那漂亮乾淨的潛水服成了碎布條,還沾滿了鮮血。」

  「在水裡浸一下就沒事了。」皮特說,一邊忙著把電筒綁在受傷左腕上面的前臂上,那個地方原來是綁電腦的。他扔下了重力帶;「我用不著它了。」

  「難道你連氧氣筒也不帶了?」

  「我不想帶這些礙手礙腳的累贅東西。」

  「萬一遇到灌滿水的通道怎麼辦?」

  「那我就全看我的肺了,能遊多遠就遊多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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