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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六


  他看了看表,知道自己從空中下來已經一個多小時了。他從這一堆雜亂的文物走開,繼續朝船尾曾經是船長艙的地方挪去。他來回揮動著砍刀,把一堆殘骸上的枯死植物弄開。突然刀刃「當哪」一聲砍在一個金屬硬物上。他踢開落葉,發現自己踩到船上的一門炮上了。青銅炮筒早已佈滿厚厚的綠鏽,炮口也被幾百年沉積下來的腐植質給填死了。

  皮特已經分不清自己身上、臉上哪兒是汗水,哪兒是森林潮氣了。他就像在蒸汽浴室裡工作一樣,而且有許多小蟲子在他沒有任何保護的頭上、臉上亂飛,擾得他心煩意亂。落下的藤蔓不時地纏在他的腳踩上。有兩次,他在潮濕的地面植物上滑倒了,身上黏了一層爛泥和腐葉,看上去就像從鬧鬼的泥沼裡鑽出來的一種沼澤動物。潮濕的空氣慢慢消耗著他的體力,他好不容易才克制住自己,沒有在一堆軟軟的落葉上躺下來小睡一會兒。當他看到一條令人厭惡的「叢林之王」從自己眼前的一堆壓艙石上蜿蜒滑過時,休息的念頭便一下子就不翼而飛了。那是美洲最大的毒蛇,有3米長,皮膚上粉紅與棕色相間,有鑽石形的黑斑,是公認最致命的毒蛇。皮特遠遠地避開它,同時提肪著周圍是否還有它的同類。

  接下來他又發現了大舵栓和舵樞。當年船舵曾經在舵樞上平滑地轉動,而現在這些部件則已經銹蝕得不成樣。找到了這些,他就知道自己沒有找錯地方。他的腳碰巧踢到了埋在土裡的一樣東西,是一個他叫不出名字的金屬裝飾圓環。他彎腰仔細一看,看到了一些碎玻璃。對照一下珀爾馬特的圖示,他認出這是船尾的航燈。舵件和航燈顯示他所站的地方就是從前的船長艙。他開始仔細地尋找玉石匣子。

  他跪在地上,用手摸索著尋找了40分鐘,找到了一個墨水壺、兩個高腳杯和幾盞殘破的油燈。他顧不得休息,小心翼翼地撥開一堆樹葉,看到一隻綠色的眼睛正從陰濕的腐土中盯著他。他在褲子上擦了擦潮濕的手,從衣袋裡拿出一塊印花大手帕,輕輕擦淨那只眼睛周圍的五官。一張人的臉龐漸漸地顯露出來,那是在一整塊玉上獨具匠心地雕刻出來的。皮特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他抑制住激動的心情,小心地在這張表情凝固的面孔周圍挖了4條小溝。挖到一定深度時,他看出它原來是一個12伏特汽車電池大小的匣蓋。這個匣子從1578年起就埋在潮濕的泥土中。現在,他把它挖了出來,擺在自己的腿上。

  皮特沒有馬上打開它,而是又好奇又害怕地坐了將近10分鐘,唯恐撬開蓋子後會發現裡面只有潮濕的腐植質。他惴惴不安地從衣袋裡取出一把瑞士小軍刀,打開最薄的一片刀刃,開始撬匣蓋。匣蓋封得很緊,他不得不用刀刃沿著它的四周尾了一遍,把每一邊都弄開一毫米的小縫。中間他曾兩次停下來擦拭流進眼睛裡的汗水,最後終於授開了匣蓋。他十分不禮貌地抓住那張面孔上的鼻子,提起蓋子朝裡面看去。

  匣子的內壁嵌著雪松木,裡面的東西看上去好像是一團五顏六色且打了許多結的繩子。有幾股繩子的顏色已經褪掉了,但繩結都還完整,顏色也尚能辨認出。皮特不相信繩子會保存得如此完好,他湊近了仔細看,才明白這繩子並不是用棉或毛織成的,而是用染色金屬擰絞而成的。

  「就是它了!」他叫道,驚動了一樹的金剛鶴鵝,它們喳喳叫著飛向雨林深處。「德雷克繩結!」

  皮特緊緊地抱著匣子,找到一棵較幹的傾倒樹幹,坐了下來,那個模樣簡直就像是那個拒絕向聖誕慈善會捐助的吝嗇鬼艾伯尼塞(譯注:艾伯尼塞是狄更斯小說《聖誕頌歌》中的人物,是個出名的吝窗鬼)。他盯著匣蓋上的玉面,很想知道這個繩結之謎能否解得開。奧蒂茲博士說,最後一個解譯繩結語的人已經死去400年了。皮特熱切地希望,耶格爾那部目前最先進的電腦能夠跨越時間,解開這個謎。

  皮特就這麼一直坐在那兒,周圍全都是英國和西班牙船員的幽靈。成群的昆蟲圍著他叮咬,他胳膊上的傷口陣陣刺痛,潮濕的空氣憋得他透不過氣來,但他對這一切漠不關心。終於,從被樹冠遮蔽的天空裡,傳來了引擎的轟鳴,直升機回來了。

  第二十四章

  一輛帶有一家著名快遞公司標誌的小型貨車駛上坡道,停在一座大型單層混凝土建築的裝卸出入口處。這座建築位於德克薩斯州的加爾維斯頓附近,是一處倉庫建築群的一部分。屋頂和牆壁上沒有任何企業標誌,只有門邊一塊寫有洛根倉儲公司字樣的小銅板可以證明有人在使用這個地方。此時已經是晚上,6點剛過,職員們都已經下班了,不過也不算太晚,所以小型貨車不會引起警衛哨的懷疑。

  司機沒有下車,只在遙控器上按了個代碼,安全警報系統就被解除了,大門也升了起來,一直升到天花板上,於是從外面就可以看到巨大庫房的內部,看不到頭的貨架上堆滿了家具和普通家用貨物,一直堆到屋頂。寬敞的混凝土地面上沒有任何生命存在的跡象。司機確認所有職員都已經下班回家之後,便把貨車開了進去。等到大門關上之後,他把車開上了一個足以支撐18輪卡車及拖車的平臺秤。

  他下了車,走到一具擺在支座上的儀器操縱板前,在標有合閘稱重的開關鍵上按了一個代碼。平臺震顫了一下,開始從地面往下降,原來這是部巨大的運貨電梯。等平臺停在地下室的地面上後,司機便輕鬆自如地駕車駛入一條大通道。在他身後,電梯自動回升到倉庫的地面。

  這通道足足有一公里長,一直通到另一個巨大庫房的主樓底層下面。佐拉家族在這個龐大的地下企業中從事犯罪活動,同時又在主樓上面經營合法生意。

  在經營正當生意的樓層上,正式的員工們通過玻璃門進入辦公室。這些辦公室一間挨著一間地依牆而設,排滿了建築物的一整面牆。其餘的空間則全用來存放成千上萬的珍貴油畫、雕像和各種各樣的古玩。所有這些古玩都具有無可挑剔、毋庸置疑的來源,都是合法買進,而且也是在公開市場上出售的。另外一個修復保藏部設在建築物的後部,那兒有一組能工巧匠在修復受損的藝術品和古代工藝品,使它們恢復原有的魅力。無論是佐拉跨國公司還是洛根倉儲公司的員工,即使是那些已經服務長達20年甚至更久的員工,也沒有任何人察覺到正在他們腳底下進行的大規模秘密活動。

  司機駕車駛出通道,進入一個巨大地下室的下層密室,這兒甚至比20米上方的主樓層面積還大。約有三分之二的空是用來組裝、儲存和買賣盜來或走私進來的藝術品。另外的三分之一則專門用來進行佐拉家族日益興旺的工藝品仿造及組裝活動。知道這個地下樓面的就只有佐拉家的成員、少數幾個忠誠的合夥人以及原先的建築小組,而建築小組是從俄羅斯聘來的,在建好地下房間之後就回國了,所以沒有外人知道這個地下工廠的存在。

  司機從方向盤後跳了下來,走到貨車後面,從車裡拖出一個固定的在一架推車上的長金屬圓筒。推車的輪子只要一懸空就會自動打開,就像醫用推車一樣。等4個輪子都展開之後,他推著推車和圓筒穿過巨大的地下室,朝一個密閉的房間走去。

  貨車司機一邊走一邊盯著自己映在圓筒光滑表面上的影子。他中等身材、有著啤酒肚。由於穿著白色緊身工作服,使他看上去比實際的體重還要沉一些。他的棕色頭髮理成軍人式的短髮,臉頰和下巴剃得精光。看到自己的藍綠色眼睛蒙上一層鋁筒的銀色光暈,他覺得很有意思。現在這雙眼睛看起來似乎是朦朧而柔和,但當他生氣或緊張的時候,眼睛就會變得冷酷得有如石頭一般。查爾斯·佐拉另有一個合法登記的名字查爾斯·奧克斯利,善於準確形容外貌的警探會把他形容成一個不像罪犯的罪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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