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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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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潭沿己伸手可及時,他甩掉了系在C形彎鉤上的繩圈。他剛用僵硬的手指把彎鉤從石灰岩壁上拔出來時,彎鉤便掉了下去,悄無聲息地落入泛著怪光的海藻層裡,幾乎沒有水花濺起。在鑿錘的幫助下,他開始手腳並用地依附著石灰岩壁小孔往上攀登。接近潭沿時,他將鑿錘在頭頂上繞了一個弧,然後使勁地甩過潭沿,試圖把鑿頭插進軟土層中。 他連續試了四次,才把尖尖的鑿頭牢牢地插入土中。他使盡全身的最後一點力氣,雙手抓住繩子,把自己的身體向上拖起,直到他看見了籠罩在茫茫暮色中的平坦土地。他靜靜地躺著,仔細觀察周圍的一切。潮濕的熱帶雨林好像正從四周向他圍攏過來。現在,夜幕已經降臨,只有幾顆星星和一輪弦月隔著零散的烏雲為枝葉盤錯的樹叢送進點點亮光。從樹林間隙滲落下來的暗光為這片古老的廢墟增添一種鬼魅般的色彩,與之交相呼應的則是看似越來越逼近的森林藩籬所造成的那種兇險而幽寂的氣氛。四下一片寂靜,使得這種情景越發陰森可怖。皮特半信半疑地以為自己會在黑暗中看到鬼魅的移動,聽到不祥的沙沙聲。但是,他既沒有看到任何光亮或者移動的黑影,也沒有聽到什麼聲響。傳人耳中的只有一陣驟然而至的小雨輕輕落在樹葉上所發出的濺水聲。 真夠懶散的,他自言自語道。他站起來,四處走走,想弄清楚喬迪諾和其他人出了什麼事。時間正一點一點地流失。第一步考驗總算熬過了;而且,那還是體能上的。現在必須動動腦筋了。他步履輕快地從石灰岩洞旁走開,活像一個幽靈。 營地上荒涼淒清、空無一人。他潛入祭潭前所看到的帳篷保存完好。但裡面卻空空如也。沒有屠殺的血跡,也沒有死亡的跡象。他走近喬迪諾降落專用的直升機的那片空地。飛機從頭到尾被子彈打得全是窟窿。現在要想駕駛它去救人恐怕是不可能了;無論怎樣修理,也不可能再把它送上天空。 毀壞的旋冀葉片向下低垂著,就像肘部扭曲變形的雙臂。直升機的模樣比被一群白蟻叮咬過的腐朽殘木還要慘。皮特嗅到一股飛機燃料油發出的氣味,心想油箱沒有爆炸真是不可思議。很顯然地,有一群匪徒或是叛亂者襲擊了營地,並把直升機打成一堆廢鐵。實在太讓人痛心了。 他心頭的恐懼一下子減輕了許多,因為此時他明白了,剛才在石灰岩洞中所聽到的槍聲是朝著直升機,而不是朗著人。當他的上司。亦即遠在華盛頓美國國家水下海洋局總部的詹姆斯·桑德克上將,得知水下海洋局艦隊的一架飛機就這樣報廢了的消息時,一定不會高興,但皮特已經多次勇敢地面對地這位身材矮小、性情暴烈老水手的怒火,並且幸運地逃脫了懲罰,得以把自己的經歷講給別人聽。現在,重要的並不是桑德克會怎麼說。而是喬迪諾和考古方面的人員已被某股來歷不明的武裝力量給擄走了。 他推開歪歪斜斜掛在鉸鏈上的艙門,爬上飛機,鑽進駕駛艙裡。他在駕駛座底下摸索了一番,找出一個長形的袋子,從裡面取出一個手電筒。電池摸起來似乎沒被損壞。他屏住呼吸,迅速地推了一下開關,燈泡瞬時亮了起來。照亮整個駕駛艙。 「應該為後勤人員記上一功。」他低聲自語道。 皮特小心翼冀地向貨艙走去;那一陣雨點般的子彈已經把它打得彈痕累累,但看上去似乎沒有什麼東西被砸毀或移動過。他找到自己的尼龍提包,抽出裡面的東西。他的襯衫和運動鞋完好無損,不過一顆子彈打穿了他褲子的膝部,長褲已被子彈射穿,拳擊短褲更是支離破碎,無法修補了。他脫下短小的潛水服,找出一條毛巾,渾身上下用力擦拭了一遍,把沾在身上的那層石灰岩洞裡的黏濁物擦乾淨。他穿好運動鞋和衣服,接著便四處翻找;最後終於找出考察艙上廚師為他們準備的午餐飯盒。他的那一盒撞上艙壁全撒了,但喬迪諾的則倖免於難。皮特狼吞虎嚥地吃了一個花生醬三明治和一些浸漬的黃瓜,又喝了一罐汽水。現在,他才覺得自己差不多又像個正常人了。 他回到駕駛艙裡,打開小儲藏室的板門,然後從裡面拖出一個裝著一把破舊的零點四五口徑柯爾特手槍的皮套。他的父親,參議員喬治·皮特,在二次大戰期間曾帶著這把槍從諾曼底一直打到易北河。後來,皮特從空軍官校畢業時,父親把這把槍送給了他。在隨後的十七年,這把槍至少救了他兩次命。雖然槍表面的藍漆已磨損殆盡,但槍本身卻保存得很好,用起來比新的還順手。但是皮特非常惱火地發現,一顆流彈穿透了手槍的皮套,擦破了槍柄。他把腰帶從槍套的皮扣中穿過去,將槍套和刀鞘一塊紮在腰際。 他做了一個小燈罩遮住手電筒的光線,然後開始在營地內搜索。與直升機的情況不同,地面上並沒有彈痕,只是散落著一些彈殼。但是,所有的帳篷都遭到了洗劫,凡是有用而且能夠搬走的設備和用品都不見了。只要略為注意一下鬆軟的地面就可以明白,那些人朝哪個方向去了。一條用大彎刀開出來的小路在濃密的叢林中蜿蜒而去,最後消失在暮色中。 這片森林看上去兇險可怖,似乎無法穿越。如果在平時,即使是白天,皮特也根本不會想到,也不願進行這種探險,更何況現在還是深夜呢。他將成為各種蚊蟲和野獸襲擊的目標。在熱帶雨林裡,人是它們最好的獵物。他焦慮不安地想到了蛇。他記得曾聽人提過長達24米的大蛇和解蛇,但最叫他心驚膽顫的是那些能致人於死的毒蛇,如南非大毒蛇和響尾蛇等等,而他的運動鞋和薄長褲甚至連一條普普通通的小蛇都抵禦不了。 皮特來到古城廢墟的城牆下,牆上那些巨大的石雕頭像惡狠狠地瞪著他。他借著手電筒發出的微弱的光亮,邁著沉穩的步伐,沿著小道上的腳印出發。他真希望自己能有一項行動計劃,不必像現在一樣盲目地行動。穿越一片殺機四伏的叢林,營救那些落入一幫兇狠匪徒手中的人質,成功的希望實在太渺茫了。失敗似乎是不可避免的。但是,他的腦海時從未出現過袖手旁觀、無所事事或者只顧自己逃命的想法。 皮特笑著望望在手電筒光束下瞪著自己的那些早已被遺忘的石雕神抵頭像,然後轉過身去,看了石灰岩洞底的古怪綠光最後一眼,便走進了叢林。 他剛走了4步遠,濃密的枝葉就把他給吞沒了,仿佛他從沒來過這裡一樣。 第五章 濛濛細雨一直下個不停,俘虜們全身都被雨淋透了。他們被驅趕著穿過一片青苔鋪地的樹林,來到一個幽深的山谷旁。匪徒們押著他們走過一根橫架在峽谷之間當作獨木橋的圓木,峽谷的另一邊是一條年代久遠、殘缺不全的石板路。他們沿著這條蜿蜒於山間的小路向上行進。這夥恐怖分子的頭子帶隊大步走在前面,他們一再地催逼米勒博士跟上其他人。米勒的衣服全都濕透了,根本弄不清身上哪些是汗水,哪些是雨水。每當他落在後面時,那些衛兵就用槍口狠命地捅他。喬迪諾走到老人身邊,把他的一隻胳膊搭在自己肩上,扶著他向前走。那些施虐狂般的傢伙舉槍朝喬迪諾的背部和雙肩猛砸下去,但他仍無動於衷。 「不許用槍砸他。」香儂用西班牙語對那個匪徒厲聲喝道。她托起米勒的另一隻胳膊,搭在自己的脖子上。這樣一來,她和喬迪諾兩人就可以架著這位老人走了。那個匪徒在她的屁股上猛踢了一腳,以示報復。她朝前踉蹌了幾步,痛得緊咬牙關,臉色蒼白,不過她很快又站穩了身體,並且朝那個傢伙投過去一個憤怒的眼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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