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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六


  是這樣,「突然,檢察官用手畫了一個半圓,支在看不見的空間一點,」您不會拋棄娜塔莎,用高尚一點的風格說,不會把她扔到聽其自然的地步吧?您體驗到對她的感情嗎?完全的無所謂和父親的感情沒有任何共同點?是這樣吧?不是?!要知道您不是一個沒有感情的機器人吧?就像我的下級您的直接領導裡亞賓那吧?當您在獄中時,您和她通過信吧?您已經救過她一次了。您,亞力山大羅維奇和其他人不同之處,您是真正的人道主義者.而不是像我一樣是冷血的、老好巨猾的實用主義者。我是帶著計算器、測徑器、計算尺,去接近生活,去解決生活的問題,而您則不然。話又說回來,接這個劇本吧,您,柳特,「說話的人有意識不按名字和父稱來稱呼對方,而是按著業務上的假名,為了讓對方明白,談話已轉入到納職業軌道了。」您,柳特,應當只用一個尺度來看生活:也就是通過射手特等步槍的光學瞄準器來看,不管這多麼反常,正是這一點才能使您永遠保持自我……您很清楚,我指的是什麼,不是這樣嗎?「

  馬克西姆很憂鬱地沉默了一會兒,他已經無力反駁了。

  「是這樣吧?您同意了?」檢察官殘酷地緊逼道,「或者是我說的不對?」

  這次柳特回答了,但卻用低沉的悲傷的語調,因為他明白對方的話是完全的無條件正確的。

  「您在利用我……又重新利用我,就像兩年前那樣。」

  「毫無疑問,」對方嘿嘿地笑了一下,仿佛在說,「怎麼樣,最終我還是達到目的了。」

  「您是在利用我不能接受所有人就像不能接受能使您肮髒的政治成功與否的形式這一點。」

  「毫無疑問,我現在正在利用這一點,儘管我早已發現,政治永遠是肮髒的。」檢察官好像很難發脾氣。

  「因此,由於您的好意,我應當爬到狗屎堆裡了。」

  「別爬進去。整個世界都在糞堆裡,而您能穿白色的燕尾服,戴鹿皮手套嗎?我不能命令您,我只能建議您做這件事,還是只因為娜塔莎·那依琴柯的命運。」克里姆林宮的客人笑出聲來,「任何時候對您來講都不是簡單的事情。您能完成任務這就是最大的保證。因此,我希望您能完成,現在您同意了嗎?」

  柳特出獄

  晌午。一輛「M -5」牌照的小汽車行駛在充滿煤煙氣昧的庫圖佐夫大街上。這是一輛低低的矮小的無煙煤顏色的車,鑲著匪徒色調的玻璃,車蓋上還有一個細小的、幾乎透明的天線。

  烤人的棕紅色的七月陽光晃得人眼睛直疼,但汽車有不透水的著色玻璃遮擋,陽光射不進座位,太陽光點只好射到路邊,射到乾燥的七月空氣中,射到人行道的人流中。

  柳特坐在這輛速度很快的汽車方向盤後面。

  他已經有點不習慣在擠滿汽車的首都街道上奔跑,因此,他開著他的「比梅爾」車,開得極為小心,不時地檢查一下倒鏡,因為莫斯科總是有許多在路上瘋跑的人。最近,瘋子司機明顯地增加。在閃亮的信號燈前,有一個病人坐在垛著很多東西的運動車上,無所顧忌地把信號隔斷了,結果後面汽車撞到前面,一個身材高大刮了鬍子的汽車司機的後腦勺被汽車玻璃劃破了。

  生活的主人就是那些吃飽喝足、對自己很滿意的人。這種人做什麼都可以。

  「M -5」牌照車是值得愛護的,哪怕它是公家車,從車的外表一看就知道是匪徒的車。馬克西姆還是在「卡勒基地『對這車就完全歸他使用了,就像他在花環區的單間辦公室一樣。現在馬克西姆就是開車去那裡。終於就剩下他一個人了,終於在他心靈之上既沒有野營訓練,又沒有裡亞賓那對他那種人為控制。至於後者嗎,在任何場合下他暫時都不會出現。

  柳特當然同意了檢察官的建議,因為他不能不同意。這個面帶個微笑的克里姆林宮的卑鄙小人瞭解他的弱點。

  涅恰耶夫在回憶最後這次談話時,他病態地皺起眉頭,好像是因為慢性牙疼引起的反應。這一次他又被人利用了,而且那人還公開地、像嘮家常似的平靜地說:「我把您送到監獄,可又把您放出來了。」好像談話說的是一個送去長期寄存的行李。可話又說回來,人家不僅利用了他,而且還打算……

  對於柳特來說,檢察官在這次偶然的談話中帶有一種不祥的、遮遮掩掩的,甚至可以說神秘莫測的東西。

  是的,檢察官原本不是像馬克西姆猜測的那樣。他聰明,工於心計,知識淵博,但這決不意味著他是一個正派誠實的人。金框眼鏡對於傻瓜來說是一種欺騙。木偶劇的編劇用看不見的線拉動木偶,讓它們有意或無意地注視眼鏡框而不是臉,而這時,那善於分析問題、發號施令、甚至蓄有陰謀的目光就會研究和判斷這些木偶的心理。

  木偶就像他捏恰耶夫一樣,主人買來是為了遮掩他的偽善,遮掩他那軟弱無力的手勢,以及他那圓滑的句子。直到現在柳特才終於明白如何觀察隱藏在這薄薄的淡藍色鏡片後的眼睛:這是一雙無情的、冷酷的、能看透一切的眼睛,因此這雙眼睛就加倍的可怕。

  一般人是不可能有這種眼睛的。只有他們,這個可怕的、離奇的、劇名為{俄羅斯當代現實》的編劇、導演們才配有這樣的眼睛。

  他們往來於老廣場、克里姆林宮、盧勃揚卡、市政府辦公樓、阿爾巴特大街,居住在豪華的莫斯科別墅,乘坐黑色的黑牌照的高級小汽車,車上代替「羅斯」標誌的是俄羅斯的三色旗。棺材式的「奔馳600」轎車行駛在大街上,後面有兩輛汽車跟隨。這車橫衝直撞地開到對面的街上,沖著害怕的司機按響藍色的、閃光的報警器,因此崗哨警察差一點要吹哨以表示對親愛的領導的尊敬。他們在生活中也是這樣行駛,不顧一切,不顧交通規則和法規。這些吃人的暴徒就這樣生活著,生活在九霄雲外,生活在地球內和地球外。惟一鳴8使他們激動的就是金錢和權力。金錢和權力,是一個相輔相成的概念:錢可以得到權;相反,權力又可以帶來金錢。

  被權力所包圍的他們和檢察官首先陷入到最卑鄙的政治中,通過麻醉劑生錢,什麼還能比這更醜惡,更噁心?

  那麼,檢察官和科通或者蘇霍伊的區別是什麼呢了他更壞,比他們還壞得多。至少那個那依琴柯總是很誠實地、坦白地宣傳他的目的:盜賊就應該偷,偷是他賴以生存的食糧,盜賊是想把他們憎恨的國家變成他們所希望的樣子。況且,正如克里姆林宮刑偵人員在「卡勒基地」確切說明的那樣,盜賊頭目從一開始就討厭和麻醉劑聯繫在一起,因此他不得不超越自己的信仰,就是說,他要逼迫自己正唱賊歌的喉嚨改調。第一,他對「從克里姆林宮角度看事的人」負有一定的責任,第二,地打算把從「俄羅斯性亢進劑」獲得利潤的那些鉅資轉到賊窩,這件事更為重要。

  是的,柳特同意赤手去扒這堆真皮,同意這次扮演手拿特等射手槍的木偶,然而,這並不意味著他將永遠在各方面都是木偶。讓檢察官牽著這根線吧,但世界上沒有永遠剪不斷或拉不斷的線。

  確實,在這件事上,檢察官好像事先定好了監視方法,派裡亞賓那監視柳特,官方派裡亞賓那表面是為了保護或是幫助柳待,暗地裡卻是為了監視他……

  「給我派了個看門狗,怕我逃跑?」涅恰耶夫在這次有紀念意義的談話結束時,聽了檢察官的公開聲明,他很感興趣。

  『您坐潛水艇還能跑到哪去呢?「檢察官用令人害怕的坦率說道,咧開嘴笑了起來,因為他已經事先知道了一切,」現在誰還需要誰呢?而裡亞賓那和您在一起,只是為了在您激動時不做出傻事,馬克西姆·亞歷山大羅維奇……「

  馬克西姆的思路被討厭的、刺耳的聲音打斷了。那輛擋在他前面難得很高的運動車在過十字路口的柏油馬路時尖叫了一聲,立刻就沖到汽車隊列的前面。前面是急轉彎!生活的信條就是;注視前面的腳下地面,緊急鬆開離合器一直到下一個十字路口,為了向他們證實,行駛得多麼正確,刹車刹得多麼及時。

  馬克西姆在煙灰缸裡彈了一下煙灰,又平穩地開動了汽車。

  當然,在「卡勒基地」學完汽車駕駛課程之後,他能向那些蠢貨證明,他的開車技術一點也不次。可為什麼他要證明這一點呢?

  車頂上帶著長長天線的黑色轎車平穩而沉重地在道路的左側行駛,馬克西姆繼續著他那不愉快的思索。

  那麼,他要像檢察官為他計劃的那樣做好一切,如果做好……

  而以後呢?

  而以後,按照邏輯,當目的達到之後,就會立刻除掉他,因為他知道得太多了。在大門口悄悄給他一棍子,偷偷地打上一槍,那麼,一切問題都解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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