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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


  「喂……你說什麼?……還沒有到?……什麼,瓦列尼克給打死了?……你說在哪裡失風的?在切列穆會基?……還有地址?……很好。」說話人臉上往昔的寬容一掃而光,「十字架呢?……已經到了?……你的夥計打死什麼了?……今天在散步?……和自己的人?……在哪個飯館?……噢……知道,知道了。科通的朋友這事我也有數,否則不會有這個買賣了。這樣吧,拋開所有的事,立刻到我這裡來。我在桑拿浴室,你和什圖卡說一聲,他會送你來的。」

  女孩在水下使著渾身力氣,碩大的胸部在藍色游泳池中飄來飄去,好像巨大的水母,臀部時常像浮標一樣浮起來,水面上幾個小水泡發出輕輕的咕嘟聲。真是怪事,妓女能不呼吸空氣在水下逗留這麼長久,大概她以前曾當過專業潛水員,珍珠採集女。

  不過,現在她的卓越才能很少引起蘇霍伊的注意,他更多地關注著剛才電話中得到的情報。

  「行啦,夠了……吮吧,真是壓榨機。」他不滿地皺起眉,輕輕推開妓女,從游泳池中爬上來,「現在有人來找我,你們美人魚不要感到寂寞,在這裡遊游泳,搞搞同性戀……我很快就來。」

  主人走了出去,把身後的門緊緊關上。

  打電話的人沒有讓人等多久。半小時後他就來到休息室。

  身高二米上下的粗壯漢子,長著一張典型的殺手面孔,方肩膀,穿著運動褲和昂貴的細羊皮外套,帶著粗大的赤金「隊長」鎖鏈。只要看這個人一眼,就可以對他的職業確定無誤。穿「阿季卡」和皮衣的隊長有點奇異地在桑拿浴室休息廳裡東張西望。大約就像新俄羅斯人以自己的傳統標準看著裸體浴場上的什麼地方。

  蘇霍伊溫和而親切地接見了他,在桌旁讓坐,請他喝酒抽煙。不會拒絕邀請,等級差別不允許。帶「金鎖鏈」的人出於禮節喝了一點伏特加酒,嗅一下面包皮,然後問詢地凝視著主人,為什麼召我來?

  那一位全是主人打扮,雪白被單垂下美麗的皺語,好像古羅馬貴族的長袍,寶石金「螺帽」,鑲著一顆大得不可思議的鑽石,舉動威嚴,語氣堅定……

  「這樣,第一,這個人,他怎麼樣……這個科通的朋友『騙子』……」

  「瓦列尼克,是嗎?」來客提示說。

  「對。馬上弄到這裡來。我們用自己的辦法折騰這個花花傢伙。」

  談話對方陰沉地搖起了頭。

  「我的小夥子們已經監視他三個晝夜了。他住在諾沃切列穆什基的一所舊房子裡,典型破屋,貧民窟……電話已裝上竊聽器,對房子也能偵聽。一個人住著。誰也不會訪問他,連個蚊子也飛不進……」

  「這個,他和誰一起住,誰去他那裡,我都不管。」蘇哈列夫不耐煩地打斷對方的話,「我說什麼,你就去做好了。」

  來客又搖了搖頭。

  「我這就派卡班來。他會去做的。」

  「第二,」蘇霍伊接著說,「帶小夥子們去這個十字架走動的酒館……」

  十字架是團夥最權威的盜賊,從彼得堡到莫斯科來為了處理自己的什麼事情。他和科通有真正的密切關係。聽說,阿曆克賽·尼古拉耶維奇·那依琴柯幾年前參加過十字架的登基儀式。蘇哈列夫怎樣才能確切知道什麼事使盜賊來到首都,這事間接和他本人有關係……

  「……你安排全套節目的匯演。」頭子講究自己的想法。

  帶重重金鎖鏈的人咧嘴大笑,當然幾乎是覺察不到的,下屬與上司談話時都是這樣:「我們給他準備一份意外的禮物。那個小酒館的『小丑』是我們的人……」

  「你們這些,不是你們這些,別向找抖落。」蘇哈列夫突然間感覺到門外好像有小心的腳步聲,迅速站起身來,看了看女孩兒們。沒有,沒有人偷聽他的話,兩個妓女站在淋浴噴頭旁邊嘰嘰喳喳說著自己的事情。「就這些,我把任務交代清楚了,把一切都幹好。懂嗎?……」

  雖然街上還很亮,小廚房裡卻點著昏暗的電燈。一個剪平頭身穿破褲和有窟窿汗衫的矮個男子站在爐子旁,仔細地把一整盒茶葉倒進熏黑的帶把金屬杯中。

  屋裡既破又髒,是個典型的貧民窟,有一隻什麼爐子或者氣鍋,這個住房看起來就像神經外科的消毒間。

  灰色牆壁佈滿難看的褐色水跡和撚死蟑螂的印痕,漆布已經磨破剝落,三條腿的桌子靠牆放著以免翻倒,不平整的櫃子是用舊膠合板自製的,薄紗的窗簾讓尼古丁熏得發黃,花盆裡的天竺葵枯萎了,這副景象是肮髒的汽爐子造成的。一句話,荒蕪一片。

  明火煮著濃茶,能讓人精神健旺和沉思的就是這種飲料。一切都可以看出,爐子旁的男子顯然是黑道上的人。他身上青紋很多,從前臂上的傳統八角星(「永遠不帶肩章」)到背上的教堂圓頂,都證明了這一點。從房子主人的整個面貌,身子佝僂、目光疲憊,可以料想到這個人已經「出差」不止一次了。

  濃茶的愛好者名叫瓦列尼克,他就是科通幫的「騙子」,是科通在莫斯科的最接近也是最持久的接頭人。

  團夥要員確實住在這個荒蕪的屋裡,獨自生活。他已經知道最近波蘭發生的事件,知道馬金托什死在殺手手中,也知道首領近幾小時就要到達首都,瓦列尼克準備到白俄羅斯車站去迎接。

  位置在諾沃切列穆什基的房舍沒有受到懷疑,沒有「火燎過」,也就是沒讓警察局曝過光,因而瓦列尼克可以放心,替自己也當然是替團夥當家放心,他打算讓當家在一切事情平息前在這裡住一些時間。

  趁著科通還在通往莫斯科的路上,瓦列尼克自己享受一番濃條,他是真正的專業制茶手。

  這種用茶製成的美妙飲料,在監獄家族中和紋身一樣,向來是傳統性的。真正的盜賊飲料。濃茶,如果確實是真貨,是監獄或禁閉營中惟一的樂趣。它可以美化生活,團結人們。在俄羅斯刑事犯罪團夥的世界裡,這種美妙的飲料有極多的品種,自然配方也個個不同。在禁閉營喝的是一種制法,而在出獄前喝的卻是另一樣。瓦列尼克在思想和信念上是一個真正的黑道人物,對所有配方瞭解十分透徹,會計算從煮開的杯底浮到液面上的水泡數目,估算時間,不讓水煮開得過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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