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外國文學 > 邪惡剋星 | 上頁 下頁


  在此時此刻,如果在這裡有一輛裝著炮彈的T 一90型坦克對著紮沃德諾伊的臉,面帶傷疤的人就會更加高興。

  「世界屬￿你們家族。」帶傷疤的人第一個和藹可親地說。

  「你好,馬金托什。」被紮沃德諾伊稱做馬金托什的人向穿著迷彩服默默無語的警衛點了點頭,警衛瞬間就給客人搬來了一把椅子。坐下後,紮沃德諾伊蹺起二郎腿,同時,為了掩飾所表現出的局促不安,他點燃了一支煙抽起來。「只是為什麼未經邀請你就到我們家來了?我的人在哪兒呢?」

  「有關邀請一事,我們早就交涉過,」馬金托什平靜地提示說,「而你卻一拖再拖……於是,我們不得不求經邀請就來了,請你原諒吧。而你的人就在附近,他們在臨時住房裡休息呢。我已吩咐過,不要給他們帶手銬。」

  香煙在紮沃德諾伊纖細而微顫的指間慢慢燃燒著,紮沃德諾伊幾乎忘掉了手中的香煙。

  「好吧,」馬金托什溫情地笑了一下,「你要說什麼?」

  「那麼,你想聽到什麼呢?」紮沃德諾伊開始慢慢清醒過來。

  接下來的談話極其簡明,更確切地說,這不是在談話,而是在獨白——實際上,只是馬金托什一個人在說話。

  他的主子剛從莫斯科歸來,正在遲疑、躊躇,難做決定,不過,早就吩咐他注視紮沃德諾伊的業績。他知道,在波蘭,在這個位於馬爾基尼亞小村子附近的秘密小試驗工廠裡,正在順利地趕制著非常廉價的合成麻醉劑,已經出名的諸如「俄羅斯性亢進劑」。這種製劑成本極低,回收率百分之百。麻醉劑在慢慢地、確確實實地佔領著銷售市場。首先是俄羅斯的和蘇聯解體後其他共和國的廣袤空間:這完全是很自然的事情,因為一份麻醉劑的價格也就比一瓶白酒貴一點兒。但是,隱瞞收入是不好的,是不應該的:竊賊的想法應予以注意,這個悶葫蘆應該解開。在莫斯科,一些信託公司獲利達百分之九十;商業銀行為百分之五十;一般商人為百分之二十五;他,馬金托什,暫時還不想太貪:一共才要百分之二十。

  「……一共是……」馬金托什手中拿著計算器,「共計……」

  耐心聽著「論敵」講完後,紮沃德諾伊儘量不去看計算器,開始提出自己的一些理由。

  是的,「俄羅斯性亢進劑」——這是個好東西。這是個很賺錢的東西。它基本上是一種新的麻醉劑:它比阿那沙、克雷克、可卡因或者「傑法」等為職業技工學校的學生們所狂熱喜歡的麻醉劑的作用還強烈。很有可能,在俄羅斯,那種傳統的民族性麻醉劑——伏特加白酒,很快就會被「俄羅斯性亢進劑」取而代之。收入實際上並沒有那麼多,但是往後,也就是稍晚些時候,是會成為現實的,因為現在這種麻醉劑還未能佔領銷售市場。應該稍等一下,使其能夠加速運轉……

  馬金托什一本正經地啪啪啪按著計算器的按鈕。

  「我與你已經通融過此事……當你開始于這些事時,我曾向你提過建議,你同意了。當時是你說的,我聽到了……怎麼,不是這樣嗎?……你也真是個主兒啊……」

  「所以,你的科通,這個新經濟政策時期的資本主義分子,這個名副其實的大竊賊,就與麻醉品打上交道了。要知道,像他這樣的人,按照他們的觀念是不能用松針來烤火的!」紮沃德諾伊為自己爭辯著,出乎意料地一口氣說下來,不過,談話立即又中斷了,因為他剛剛說完這段話,從馬金托什背後的黑暗中,突然傳來了嘶啞卻很穩重的一個老人的聲音:「這可不是你的事了,紮沃德諾伊……」

  從巨大的飛機庫那漆黑的腹部,如同影片中的特寫慢鏡頭一樣,平穩而緩緩地浮現出一個佈滿皺紋的老年人面孔。起初,這位毒品生產者看到的只是一雙眼睛,一雙可怖的、洞穿一切的、如同巨石般壓倒一切的眼睛。然後,在一條光線中露出了一歎紋了花紋的手。過了一分鐘,老人已經站到狹窄而刺眼的光線中,站到桌子旁。

  「科通?……」紮沃德諾伊不由自主地脫口而出。

  「是科通,科通,」老頭逆著光,眯著眼睛平靜地回答說,「怎麼,你這個速成識字者,一下子鑽進『概念』中去了?你連攔姆斯遊戲中紙牌的區別都弄不明白,甚至連疫苗和血清研究所的農舍都未呆過,而如今,卻要對名副其實的竊賊的生活加以指導。」說話人的語調審慎,甚至多少有點好意,然而,紮沃德諾伊卻感到異常的不自在。

  「請你原諒,如有什麼情況不是這樣的話……」紮沃德諾伊奉迎起來。顯然,他絕對沒有想到,在這裡,在這被廢棄的飛機庫裡,會遇見名副其實的大盜。

  「上帝會原諒你,」科通冷漠地回答說。「上帝或人民審判員會原諒你。要是你想明白,為什麼我將這個聯繫起來的話……」

  老頭咬緊嘴唇,思考了片刻,說:「也好,我們好像是公司的一些合夥人,因此我才這樣說。」他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若有所思而又抑揚頓挫地繼續說:「現在的生活已經明顯地改變了,這是你所無法判定的。……現在很難說,哪兒有捅尿窩窩的人,哪兒又沒有。誰喜歡吸毒,那就讓人家吸去嘛。這可不是捧著輕飄飄的保險箱過日子,不是把一些娘們兒往西方賣……現在不是我們在吸毒,而是你們在吸毒。你們本來就是要吸毒,而且還要做小買賣樓錢,因此,就要繞開我們?有時,目的可以證明方法手段的正確,而現在越來越如此……」

  無疑,這個老竊賊的話具有明顯的「辯證」思維的傾向。

  「可是無論如何……」紮沃德諾伊南南地說。「你的事,當然……可毒品畢竟是毒品……是做小投機買賣……」

  科通好像沒聽明白對方話裡的反駁意思。

  「是你們在做小投機買賣,而不是我們。重要的是——這裡有很大的賺頭,有百分之二十的利潤。按理說,應該往兄弟會中匯合。」他令人信服地歸納說。「於是,我就會對情況進行監督……我是個仲裁法官,是個冷眼旁觀的法官,我在關注著,監視著,為使一切都準確無誤,方法是……從這裡我什麼都得不著……我所有的收入惟有合併到兄弟會,於是,我自己也就從兄弟會開始發點小財……」

  此刻,紮沃德諾伊的臉色變得比平時更蒼白了。甚至在這裡,在這半黑暗中,他那臉色看上去也如同白蠟一樣蒼白。毫無疑問,錢只得交給兄弟會了——他心裡明白:只能如此。

  然而,甚至在此時,當監視者科通在場的情況下,他也試著離開話題:「那麼,至於監視怎麼樣了呢?你看,波蘭的特種兵替我們幹活,按莫斯科的標準這還不算貴。……」說話人簡明地描繪了不久前發生在公路上的事件。「可比莫斯科的任何一支部隊都厲害!……」

  大盜賊科通自身有一種明顯的優越感,他得意地笑著,看了紮沃德諾伊一眼——這大概如同幾年前,當他還在科雷姆兵營中服役的時候,他見過順便到過那裡的一些昔日的運動員,正像今日的敲詐勒索者一樣,那些人自命為超人,因此就試圖在違法的賭注中對別人加以勒索……想到此,科通終於寬容地解釋道:「作為同夥人,我要對同夥說:這裡的特種兵可能真的很厲害……那麼,俄羅斯的呢?……俄羅斯——這是個大國,在那裡,你不可能將所有的人都收買下來……如果所有的途徑都給堵死,那麼,你將把貨怎麼處理呢?那你自己只好親自將這批毒品一把一把地吞食下去……雖然,看起來你並不是獨自一人。」

  紮沃德諾伊不是時候地咽下一口沖上來的唾沫,甚至在最有批判力的情況下,他都沒敢說出誰是他的後臺。

  可是,科通對社會上的形勢了如指掌,因此,他明白:如果既想知道同夥者的情況,又想知道其靠山的情況,那麼,乾脆就在現在。

  「那麼,誰是你的靠山呢?」他婉轉取悅地問。

  問題突然直逼紮沃德諾伊,顯然,他已感到措手不及。他被香煙嗆了一下,慌亂起來,他開始講述被收買的波蘭特種兵的有關情況。

  「需知這種事,只搞一兩次訓練是應付不過去的,」竊賊插話說,「怎麼,特種兵中的那些公牛連試驗室都給你建起來了?原料、儀器、文件資料、掩飾物……你們那裡有多少植物學家或者化學家?你們那兒都有些什麼人?啊?……」

  「這可不是您的事了。」紮沃德諾伊突然不客氣地反唇相譏道,整個談話已使他越來越陷入窘境。

  「你怎麼的?不尊重盜賊?……」馬金托什——這個在口頭爭辯中一直沉默不語的見證人,突然皺起了眉頭。一條貫穿全臉的大傷疤此刻因充血而脹大。「你這個癟三怎敢這樣對待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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