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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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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幹得好,」福尼斯說,「應該管管這張嘴。向後退,靠著牆,弗蘭契上校。我們要等一會兒,對吧?」 這槍有些火藥味,耐德覺得口中的血沿著嘴角淌到了下頜上。他嘬了嘬嘴,將嘴裡的血咽進肚裡,喉嚨感到一陣窒息。他強忍著怒火一動不動地靠牆站在麥克斯·格羅夫斯身旁。 「大使閣下很安全。」他含含糊糊地悄聲說道,嘴唇一動不動。 「去他媽的。」麥克斯答道。 可來賓都到哪去了?路上既不見車也不見人,好像……耐德又吞了一口血,好像這裡又髒又不安全,倒像是恐怖的原子彈爆炸區。 耐德眯了眯眼睛。嘴唇、牙齒開始發出陣陣抽痛。他終於明白了賓客不來的原因。 大家都有別的事,他們要在別處度過7月4日這個星期天。他們甚至寧願坐在家裡,從電視裡收看全世界針對美國策劃的這次對手無寸鐵的婦女兒童發動的襲擊舉行的抗議活動。無論美國是否參與了這次襲擊,人們也沒有必要冒著危險來參加這個牛仔之國舉行的花園酒會。現在不是一直有恐怖分子活動嗎?最好還是呆在家裡。也許會有幾位客人姍姍來遲,其中有一些是新聞界的,但總的局勢是很明朗的。 不會有客人了。美國方面舉行的酒會居然沒人來參加。 「聽我說,」他大聲對福尼斯說道,「我們得談談。」 「該死的嘴巴。」突眼人說。「把它幹掉。」 金髮青年朝耐德跨了一步,將槍舉上肩頭,手指扣動扳機。 一聲震耳欲聾的槍聲,年輕人手捂著被射穿的眼睛,扭動著身體仰面倒了下去。 勒維妮兩腿叉開站在落地窗前,威風凜然像座巍然屹立的雕像。她右手握著一支威伯利對對槍,右手下面托著左手,就像獨自在她自己的練靶場裡。 她又一槍射穿了福尼斯的喉嚨。 另兩名手持英格拉姆的傢伙同時向她開火,槍口噴出死神般的火光。噠噠噠噠。 子彈在勒維妮的波列羅馬夾上畫出了一個大大的X形,彈孔裡汩汩地往外噴起鮮紅的血,她一下子癱倒在地。 耐德一個魚躍從她身上飛過去,抓起威伯利手槍。他先朝窗口的槍手開了一槍,把他打了個嘴啃泥。 耐德在血泊中向一邊滾去,又向門口的傢伙射出一粒子彈。對方端著英格拉姆槍向他開火,打中了他的左肩。 他的臉痛苦地抽動了一下,又朝那人開了一槍,正中心臟。耐德立即轉身看望勒維妮。 她瞪著蒼白的大眼睛直盯著他看。「我打中了嗎?」聲音微弱得幾乎無法分辨。 「打中了,維妮。」 她眼睛瞪得大大的卻變得呆滯無光,看上去和夏蒙一樣黯淡,和威考夫一樣冰寒。 屋內屋外突然變得雅雀無聲。接著陸戰隊衛兵向這邊跑來。耐德又開始聽到頭頂上的烏鶇鳥盡情地歌唱。 尾聲 7月11日 星期日 極目望去,遠處參差不齊的群山漸漸地消失在天邊。火一般炎熱的陽光無情地噴灑在這片無遮無蓋的荒原上。從這裡,一望無垠的帕爾姆大沙漠一直延伸到科羅拉多州界。 這裡除了一些靠從科羅拉多搞來的水生存的人工培植的花草以外,沒有任何生命的痕跡。在這片沒有生機的荒原上,只有希拉毒蜥和蠍子。 耐德身著戎裝站在那裡,帽子也沒戴。灼熱的陽光烤得他纏著繃帶的左肩隱隱作痛。他兩邊站自己的四個孩子,大家都儘量站得離他遠一點。他們旁邊站著從威斯康星州飛來的耐德的父母。 在他們身後肅立著自由營的軍樂隊,身穿灰色制服,軍號在陽光下閃爍著金光。在軍樂強有力的節奏中,棺木被綢帶托起徐徐地放入可憎的荒漠墓穴中。 耐德用陌生的目光打量著自己的父母,肩部一陣抽搐。他已好久見不到他們了,自己記憶中的父母哪有這般衰老?是長途跋涉的原因嗎?他的女兒們幾乎不認識他們。說到這一點,看著父母這種提前退休導致精神不振的模樣,他也幾乎不敢相認了。他們需要愉快振作的生活,他們需要……他記得曾經跟勒維妮談起此事。她是怎麼說的?他和她再次見面時一定得問問她。 耐德覺得軍號的反光讓他受不了。為勒維妮舉行軍隊葬禮是將軍的主意。他當然是不用早早退休的。在監獄裡舉行軍隊葬禮合適嗎?耐德的肩膀沒完沒了地疼著。他知道自己的表情陰森森的。他們這些傢伙都給我見鬼去吧。 德·卡瑟·科利考斯基中將向前邁了一步,將一把小鏟子遞給耐德。自由營公墓也許是這片到處搭著營房的不毛之地上植物最多的地方了。這裡四周都是鐵絲網,哨樓和強行種植的桉樹。這是一座絕無僅有的不裝電網的監獄。 耐德接過鐵鏟,彎下腰去。這塊墓地上面只有一層三英寸厚的土壤。再往下去,就是鹼性的沙土。他連土帶沙挖起一鏟子,向上揚起的泥沙在空中劃出一道抛物線落在勒維妮粗糙的松木靈柩上,發出一聲悶響。耐德將鏟子遞給露·安,她也照樣做了。其他三個孩子也跟著學做,一個個低垂著眼睛實在可憐。 還沒等他的小女兒莎莉將鏟子還給將軍,耐德就拿了過去往土裡一插。他冷眼看著這位坐辦公桌的士兵。將軍臉上堆起了不解的皺紋。身穿神氣的佩著金星和穗帶的軍服的老將軍轉過身去挽住妻子的胳膊。他們四周站著自己的兒子,一個個毫不掩飾地怒視著耐德。 他回憶起那天晚上和女兒們在軍營裡的情景。當時她們都已早早上床睡覺了,有的哭喪著臉,有的含著眼淚。半小時之後他進臥室倒水吃去痛片時發現她們誰都沒睡著。 「爸爸,」露·安叫他,「請給我們倒點水喝。」 他記得以前女兒們晚上不停地要水喝。這些年來她們睡覺前喝的水該有一個加侖了吧。他笑了起來。他找到一隻託盤,端來了滿滿幾杯自由營含砂粒的鹼性硬水,累得他肩膀一陣陣地痛起來。 「喲,」露·安說道,「我們還有多久就可以離開這裡啦?」 耐德坐在她床另一端的陰影裡沉默了一會兒。「你想說什麼?」他終於問道。這幾個星期他的反應已沒有以前快了。「你們不喜歡這兒嗎?」 「喜歡這兒?」德·卡莎問道。「啥?」 他把她們一個個看過來。「我以為……你們的媽媽……」 「還要多久呀?」露·安又問了一遍。 耐德坐在那裡,無言相對。最後他站起身來。「你們應當明白我準備辭去現在的職務。」 黑暗裡她們誰也不說話。格羅尼亞把手在水裡蘸了蘸,乘黑處沒人看見鑽到莎莉身後,假裝打噴嚏,同時將水彈在她光光的脖子上。 「別鬧了!」 「等我們到倫敦以後你再辭職,好嗎?」德·卡莎問他。 耐德又坐了下來,一邊輕輕撫摸著纏著繃帶的肩膀,一邊挨個地看了看她們。只有露·安長得像她媽媽,其他三個都像他。說不清是什麼原因,這個像勒維妮的長女露·安對另三個女孩有很大的影響。或者說得更準確一點:如果她們受到什麼控制的話,那控制她們的就是她。 「為什麼要去倫敦?」他問。 「爸爸,」露·安明確地對他說,「你去波恩、羅馬都行。你去哪兒我們就去哪兒,就是不能呆在這裡。」 「將軍會不高興的。」 「他肯定不會高興的,」露·安沉思地說。 「去威斯康星州怎麼樣?」耐德問女兒們。 「嘿!」露·安說。「那個地方可大啦。」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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