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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〇


  帕金斯稍等了一下,然後清了清喉嚨說:「我想這該由你通知他的家人,你說呢?」他並不熟悉夏蒙,此時談起來如此嚴肅,似乎沒有必要。

  「好的。」

  「這件事對今天的花園酒會意味著什麼,你是不用我來提醒的。」

  「不用了。」

  「我準備把竊聽器拆了,下面我就去幹。讓客人們玩一陣,然後打發他們回家。」他頓了一下。「他這人規矩嗎?我對他不太瞭解。」

  耐德點了點頭。「是的,我是說……」他胡亂地做了個手勢。「我們的看法也有不同之處。」說完他搖了搖頭,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我們會把殺害夏蒙的兇手抓住的,希望這樣你會得到一些安慰。」

  「當然。」

  「我們一定會讓他們為此付出代價。」

  「哦?」耐德臉上沒有一絲表情。「這事我會在你之前辦妥的。」

  政治保安處的汽車沿著M4公路飛駛過斯勞和希斯羅,進入倫敦,一路上沒見到幾部車輛。這輛車上沒有警車標誌,耐德坐在後座上,閉著眼睛想問題。雖然身邊坐著帕金斯,在他小本子上做著筆記,前排還有司機和衛兵,耐德卻感到十分孤獨。

  他心裡想,馬上就要參加戰鬥了,我這個指揮員卻失去了助手。這場戰鬥所有的計劃安排還都在夏蒙辦公室的保險箱裡呢。所有的事情都是夏蒙一手安排的,直升飛機巡邏,狙擊手,電子掃描小組……

  耐德幾乎要歎出聲來,好在他及時控制住了自己。最好讓帕金斯以為他在休息。昨晚他根本沒睡足四個小時,不過使他感到不安的並不是這個原因,而是夏蒙的早早離去,給他留下了這項尚未完成的工作。

  耐德想,故事情節遠不如現實生活複雜的電影還交待一些線索呢。在與夏蒙的最後一次談話中可能找到一些線索。但是無論他怎麼回憶,他所能想起的就是他自己當時感到十分氣憤。當時他只想到別人都背叛了他,有這個自私的想法作梗,其它任何事情他都聽不進去。他察覺不出別人的話語可能包含著的不祥預兆,也無法感受到夏蒙目光中的祈求:「親愛的上司,請讓我用生命來挽回自己的錯誤。」在耐德看來,夏蒙和他自己一樣憤怒,對一切都感到噁心,也許是因為自己為摩薩德幹事而感到噁心。

  但是這件事並不能說明問題,耐德提醒自己。如果沒有摩薩德這碼事,夏蒙壓根就不會自願加入美國陸軍,也不會遇見耐德。可他發現自己是個猶太人,因此立即丟下了枯燥無味的地毯生意,離開了俄亥俄州的桑杜斯基老家。他可不是什麼外人。這位溫文爾雅的外人一知道自己的根在哪裡馬上就改變了原來的生活。想到這兒,耐德臉上浮現出一絲輕蔑的笑意。他信奉那最古老的宗教嗎?可是這給他帶來的除了不幸還有什麼呢?

  「你感覺還可以吧,上校?」帕金斯問的聲音很低,他不想讓前排的人聽到。

  「就是有點累。想到夏蒙心裡也不好受。」

  「你今天可是缺一隻胳膊了。」

  「我處理得了。」耐德胸有成竹地說。他睜開眼睛發現帕金斯正用銳利的小眼睛目不轉睛地看著他。

  「已經有接替他的人啦?」這個政治保安處的官員又問。

  「夏蒙辦事很有條理。我們已經將整個的作戰計劃歸納成一份清單了。」

  「你們美國人是怎麼說來著?」帕金斯繼續說,「『不要充好漢』。是這麼說的吧?」

  「實際上,夏蒙常說這句話。」

  「實在對不起。我有個想法,不過我想這行不通,我想讓你在我的人當中選一個人暫時做你的助手。」

  「肯定不行。」

  「你再考慮考慮吧。」

  「這樣不行,帕金斯先生。我們也許有點外強中乾,儘管如此,我們還是能夠保衛自己的大使館的。」他拍了拍司機的肩膀。「請在這裡向左彎。」

  笨重的雙排羅福轎車向左駛進弗蘭契家所在的街。「左邊第四家,黑色的大門。」汽車慢慢地在路邊停了下來。

  「你有時間休息一會兒嗎?」帕金斯問個沒完。

  「沒有。我就衝衝澡,刮刮臉,換身衣服,然後再喝點咖啡。」

  「這樣你太太看見你時就像個樣子了。再見,拿著這個。」帕金斯遞過來一張空白名片,上面寫著兩個電話號碼。「今天你打這兩個電話准能找到我。」

  耐德朝他看了一眼。他的臉像把鑿子、長長的鼻樑向下劃出一道弧線,似乎欲與長長的下頜相連。「謝謝,彼得。」

  他出了汽車、蹬上臺階,這時他突然想到他以前只是叫他帕金斯先生,除此之外沒用過其他稱呼。

  他先用熱水洗了澡,又用涼水沖了一下,感到體力得到了恢復,就他所知,勒維妮還沒起床,不過她是在裝睡。

  他知道在他下車的時候,她就站在窗口。他除了早年在軍事情報部門工作時經常出差在外以外,多年來昨晚他還是第一次沒和勒維妮一起睡覺。說來也確有點諷刺意味,他居然有個再好不過的託辭,真讓人反胃。

  他刮完臉回到臥室。床頭鐘上的時間是7點32分。這是座新式的電子鐘,紅色的數碼變換著數字,一點聲音都沒有,不像簡的鐘沙拉沙拉響個不停,讓人感到生命在飛逝、消亡。

  又可憐又該死的夏蒙。被別人從旁邊撞翻。那些傢伙為了使這件事看上去像一次意外事故,只作了粗粗的處理。似乎策劃謀殺的人以為這些處理已經足夠,即使別人知道這是謀殺也沒關係。不過,由於被害者是名間諜,因此還得找一個說得過去的理由掩飾一下才能堵住新聞界的嘴。交通事故這個說法不錯。

  耐德拿定主意今天先穿軍服。橄欖綠會給大家一種安全感,同時軍服也方便他指揮美國士兵。到下午1時左右,等客人來了以後,他脫下軍服,換上深灰色西服。他現在正將這套西服仔細折疊好放進公文包。

  到這時他才看到勒維妮也在昏暗的屋裡收拾東西。她的兩隻大提箱敞開著放在那邊角落的架子上,裡面裝著她的夏季衣服。她甚至在一隻箱子裡放進很有名氣的威伯利對對槍。耐德覺得它在希斯羅和舊金山過不了武器安全檢查那一關。

  這枝槍具有較高的收藏價值。威伯利製造商只生產了100件這種極輕極薄的0.32口徑的自動手槍供二戰時期空降在敵人後方執行特別行動委員會的任務的特工人員使用。其主要的優點是槍身極薄,幾乎與0.32的子彈一樣寬,隨身攜帶極為方便。這副對對槍是科利考斯基將軍送給獨生女兒的結婚禮物。可在女兒的蜜月之際竟會送給她這種禮物實在令人費解。

  考慮到如果她想將它帶出英格蘭,她需要一份書面許可證,他轉身來到床邊,發現勒維妮坐了起來注視著他。「早上好,維妮。」

  「你這又是短暫停一下嗎?」她問道,警覺的眼神看上去像根本沒睡覺一樣。「洗個澡,刮個臉,然後就出門?」

  「維妮,他們昨晚殺害了夏蒙。」

  她淺色的眼睛一下瞪得很大。「天哪!誰幹的?」

  「我想我知道。我甚至知道那混蛋的名字。有人提醒我要注意他,可是消息來源不十分可靠。」

  「誰提醒你?」

  「克格勃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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