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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〇


  「簡·威爾。」勒維妮很驕傲地笑了笑。「我們倆在一起真有趣。我跟她徹底談了一下之後,就不想去找專職顧問了。我所需要的就是和朋友無拘無束地聊聊。」

  烤箱咯噠一聲關掉了,一陣嗡嗡聲後彈出兩片沒烤透的麵包。勒維妮默不作聲地在麵包上塗上牛油。

  耐德好長時間站著一動也不動,不知道是該坐下還是為此大發一通脾氣,還是佯作不感興趣,以後再去問簡。

  「她勸你回加利福尼亞?」

  「根本沒有。她只是勸我別忙著把事情做絕。無論幹什麼,我都應該把它當作暫時的措施,一種我以後能夠挽回的事情。千萬別將事情做絕。你聽懂了沒有?」

  「我聽得很清楚。你們倆在大談我們的婚姻。真是太不像話。你怎麼知道她不會在使館談論這事?」

  「因為簡不是那種人。你瞭解她,耐德。你怎麼以為她會做那種事?」

  「要是萬一呢?」

  勒維妮聳了聳肩膀。「了不起的情報堵漏人員,弗蘭契上校,定能應付這種家事洩漏,對此我很有信心。」

  他站在那兒一動不動,像在地板上生了根。他想知道她們談話的所有情況,及至每句話,但又怕表現得過於感興趣,不過他得趕著去和夏蒙和福爾默夫人會面,為花園酒會作最後的安排。

  「你準備什麼時候動身?」

  「嗯,星期一或星期二。」

  「這麼快就去嗎?」

  「耐德,」她抬起頭來看著他,說話的聲音相當溫和,「別把事情理解錯了。如果不是這個該死的花園酒會,我今天上午就會走的。酒會結束後我就整理行裝。」

  「那就給我留下一堆爛攤子囉。」

  「你有麻煩可以請簡來幫忙。對這種事情她那兒有一大堆專家呢。」

  「這是你的建議?去找簡幫忙?」

  這座被稱為第12號的漂亮的裝飾派大樓非常安靜,這對於偶爾朝那邊瞥一眼的貝爾格萊維亞的鄰居來說顯得有些異乎尋常。平常那些進進出出的無精打采,邋裡邋遢的小夥子不見了。送報紙的人說,電梯操作員和門衛都不在那兒了。替換他們的是個年輕得多的壯小夥子,他不讓賣報人和郵遞員進去。收垃圾的工人發現商店通往第12號大樓的後門上了栓,加了鎖。大樓只剩一個出口,那兒的新門衛不好說話。

  雖然7月3日的清晨帶來了朵朵烏雲和潮濕的空氣,但大樓頂層的公寓裡的窗戶都緊閉著。沒有人站在陽臺上欣賞下面的街景。在頂層,一切都是那麼安靜。萊娜和南希·李·米勒睡在萊娜的臥室裡,門從外面上了鎖,鑰匙由一名那突眼人的心腹保管著。不過她們被不時地放出來為屋裡的人燒飯。她們不允許和哈加德談話。他仍然被囚禁在自己的臥室裡,飯菜由一名持槍的看守送進去。

  昨天下午到現在一直沒有人進出大樓。那個長著鬈髮的指揮也沒來看看。他離開時帶上了凱福特,一直不讓他離遠,不讓他有機會給南希·李打電話。

  在關押期間哈加德覺得自己快瘋了。他除了一日三餐和一台電視機以外什麼都得不到。他們拿走了他的剃鬚刀,拔掉了電話線。甚至連萊娜準備的飯菜都要檢查一番以防裡面夾著紙條。

  南希·李還沒到發瘋的程度。她已經在昨天上午將星期日襲擊的情報送了出去。她原以為他們買東西回到第12號大樓以後還會有送情報的機會。誰知從那時起大門一直關著,她既無法得到任何新的消息,也無法與凱福特或佈雷克托普取得聯繫。

  兩名手持上了消聲器的自動手槍的看守中有一個很有耐心,另一個就聽BBC3台的古典音樂,只是在詩歌朗誦節目和學識極其淵博的核物理學家討論熱核聚變問題時才將收音機關掉。偶爾會有人打電話來,但接電話的回答總是一兩個字,南希在外屋無法從中獲得任何消息。

  「他們會後悔的。」萊娜氣衝衝地說。「別擔心。我哥哥很有權勢。這些壞傢伙這樣虐待我們,他們會後悔的。」

  南希·李沒想到要向萊娜打聽更多的細節,結果她始終都沒有明白原先的襲擊計劃已經被那個頭髮蓬亂的人所利用,她只知道一點——佔領中心清真寺——由於她已經將這部分情報送給了佈雷克托普,所以她頭腦這段時間裡一直是空白。她修了修指甲,翻閱了萊娜的時裝雜誌,喝著可口可樂,還記得不時地做做室內健身操,儘量克制自己不滿的情緒。

  有時她會想像佈雷基的行動,盼望著她會來救她,這樣她們又會成為情人了。她從未遇過像她這樣的人,從來沒有。她們倆的相識改變了她的生活。她一直以為是德雷斯——凱福特改變了她的生活,但與佈雷基為她做的事情相比,那就算不上什麼了。她所需要的正是自由。她得感謝佈雷基給她帶來了這一切。

  羅伊斯·科耐爾心驚肉跳地悄悄從吉蓮·蘭姆的臥室出來時,行動就像杜拉柯勒電影中的德國表現派演員表演得一樣十分緩慢。他扶著門邊,摸著牆壁一步步向前走,眼睛左忽右閃,顯得驚魂未定,英俊的臉龐暗暗流露出祈求的表情,看上去好像在問:「我這是在哪兒啊?」

  在他小心地關上臥室門時,他仍能聽到吉蓮深深的,健康而有節奏的呼吸聲。她酣夢未醒,兩臂抱著他的枕頭就像剛才夜裡抱著他一樣。

  已經是早晨了嗎?羅伊斯邁著穿上襪子的腳,躡手躡腳走過名叫奧佈雷門大廈的附樓。這座大廈位於奧佈雷大道的頂端。這兒是倫敦的一處高地,從這裡極目四望,不僅可以看到附近的肯辛頓,還可以看到遠處夢境一般的維多尼亞和阿爾伯特博物館高高的尖塔像美人魚的雙乳高聳在濃濃的晨霧之上。

  他終於走到她小小的廚房裡,站在那裡發愣,不知道怎樣給自己沖一杯咖啡,也不知道她的東西放在何處。他的咖啡總是由使館雇員,像費希洛克,替他沖好。儘管如此,人們總是不會將過去的所能忘得一乾二淨,不是嗎?他帶著十二分的小心將水燒開。架子上一隻桔黃色小塑料石英鐘告訴他星期六剛剛開始,時間還早著呢,才6點多鐘。羅伊斯緊緊抓住不銹鋼水池,將身體向後仰,設法回想昨晚發生的事情。

  他想到,我們是三個人,是吧?吉蓮,令人吃驚的梅利安姆和昨晚的我。整個夜晚充滿著矛盾,既有嚴守秘密的場合,又有洩露天機的時候。一夜之間,一切都改變了。他在大杯子裡放了許多速溶咖啡粉,接著沖入開水。

  他信步走進吉蓮小小的起居室,這是他頭一回欣賞那精緻的家具和掛在牆上的畫兒。真是單身者住的地方,起居室僅夠一個女人容身。等一下!那是柯羅的畫嗎?那邊牆上是一幅風景素描……是塞尚的真跡嗎?不可能。是複製品。他在小沙發下面找到了自己的鞋,它們就躺在吉蓮的高跟涼鞋旁邊。可是昨晚梅利安姆的桔紅色便鞋也放在這裡的呀。

  那是個性欲錯亂的女人,他對自己說。他邊穿著鞋子邊皺起了眉頭。他呷了一口咖啡。她瘋狂地愛上了吉蓮直到吉蓮表示對女人不感興趣。接著梅利安姆將整個夜晚變成了童子軍狂歡夜,不停地唱歌,還居然大杯飲起了糖漿。在這位狂歡發起人身上暴露出那種猶太女人特有的毛病——挑逗起每個人的性欲,尤其是職業人士,例如外交官或電視記者。

  羅伊斯模模糊糊地記得他曾為捍衛自己神聖的獨身生活作過頑強的抵抗,竭力地表明自己不贊成人們「互相擁有」,認為那是大多數愛情關係中表現出的一種交易。他們在談論這方面問題時還唱了歌呢,不是嗎?《你是屬￿我的》。那些是歌唱人們互相佔有的歌。他清楚地記得梅利安姆用男中音的嗓子聲嘶力竭地唱著《我想休息了,姑娘》一歌中不朽的歌詞。歌中愛情的動機一目了然:「你將學會燒飯和漿補;我知道你會喜歡做家務。」這咖啡真難喝。

  這張素描肯定是塞尚的親筆。那些體操運動員鉛筆卡通畫是克勒的作品。當然它們都是他還沒有失去理智的時候畫的。

  羅伊斯回到廚房,把咖啡都倒掉,用清水將杯子沖洗乾淨後將它放回吉蓮小小的木制碟架上。這裡的一切都很小,正好適合一位吃苦耐勞的年輕電視記者。羅伊斯情不自禁地將這裡的東西與政府慷慨贈予他的科林斯官邸的高樓深院比較起來。不過還是應當相信梅利安姆的觀點,這裡的內涵比你眼睛所看到的多。牆上掛的畫就能說明這個問題。

  吉蓮曾經走出房間去隨便吃點東西以便減輕香檳對胃的刺激。「可愛的姑娘。」梅利安姆口中哼哼道。「可愛的小巧玲瓏的住宅。你能想像出這是這座大樓的門房?」

  「誰住在這裡?」羅伊斯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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