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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三


  「福爾默夫人,我是政治處的潘迪尼斯·安斯巴赫。」

  「丹尼斯,我現在正忙著呢。」

  「只須一分鐘,福爾默夫人。是錄像帶的事。」

  潘多娜放下話筒,轉過身去,把小拳頭捏得緊緊的,歇斯底里地在空中上下揮動。她聽見他在電話裡的說話聲。過了片刻,她又拿起話筒。

  她眼前出現了潘迪尼斯·安斯巴赫的樣子,從那謹小慎微的話音中就猜得出他是個沒用的書呆子,東部海岸常春藤聯合會名牌大學的愚笨的無能的勢利惡魔!「是我,丹尼斯先生。」

  「是潘迪尼斯·安斯巴赫,福爾默夫人。我只想告訴您我們從國務院收到一份材料。福爾默夫人,我想您不瞭解那些錄像帶在美國國會引起的軒然大波。我的意思是,眾議院甚至已提出了動議,要對其來源、成本和授權部門作調查。因此國務院建議我們千萬不能讓自己和外交工作捲入這場紛爭。」

  電話裡好一陣子聽不到他的聲音。「丹尼斯先生,你是不是告訴我,在我的酒會上不能播放總統先生的錄像帶?」

  「我沒把話說清楚,福爾默夫人。請讓我再解釋……」

  「你說得夠清楚了,丹尼斯先生。」

  「是潘迪尼斯·安斯巴赫,夫人。」

  「我想問一下,這是不是國務院的直接命令?」

  「嗯,從理論上講,福爾默夫人,從理……理論上講,全權大使在外交禮儀方面可以想幹什麼幹什麼。但那僅限於資深的或外交出身的大使。但對於一位新上任的大使,我們應當按章辦事,福爾默夫人。規章上交待……」

  「謝了,丹尼斯先生。」她砰地一聲掛上電話,猛然轉過身去,沖到窗邊,起皺的裙擺像芭蕾舞演員的裙子一樣一下子撐開。時間像死了一般停了下來。她的生命也是如此,是的,也是如此。

  電話又響了起來,她也不去理睬。

  阿姆辛醫院已經相當先進了,但斯托克·曼德菲勒比它更勝一籌。一座座大樓之間有青青的草地,大大的停車場,整個醫院幾乎和一座城鎮一樣大。離生殖醫學專科大樓不遠的地方豎立著意外事故專科H形的大樓,旁邊還拖著一條尾巴。整個白金漢郡的危急病情都在這裡進行診治。他們有非常雄厚的各種太空時代的醫療設備力量,常看醫學電視劇就會對它們相當熟悉:高高的玻璃儀器,像泵一樣嗡嗡運行的橡皮器械,顯示心臟搏動的心臟示波器,心臟的各種活動情況可以在上面顯示出來。

  巴紮德以前來過這裡,不過不是來看病的,感謝上帝。他送過一個滑雪時出了事的兄弟來這裡上夾板,也送過一個幹活時被正在開動的中耕地傷了手肘的農夫。在農村裡經常見到這些倒黴的事情接二連三地發生。但就在那種情況下,也沒見過誰像他在切裡道上發現的這個年輕人那樣躺著紋絲不動。

  「他死了嗎?」

  那位正在處理病情的特別護理隊醫生做了一個嬰兒吐奶頭的怪相。「腹部受傷的病例是十分棘手的。」

  「腹部病例?」

  「所有與腹部受傷有關的症狀都出現了。血糖極低,幾乎沒有紅血球、白血球。血不成血了。」醫生發起了牢搔。「檢查傷口發現,傷口很大很淺。不知道你是否聽懂我的意思。傷口很多,但沒有傷及重要器官。因此說,這個小夥子純屬失血過多。我們正盡力搶救。」他指了指接在輸血袋和生理鹽水上的一根根管子。「不過也許已為時太晚了。」

  「那麼有沒有活著的跡象呢?」

  醫生扭過頭去,看著床邊齊眉高的示波器。「你在電視上看過這些東西吧?」

  巴紮德看到屏幕上出現的低平的齒狀波,就像一列沒有朝氣的小山丘,不像喜馬拉雅山那樣充滿活力地上下起伏。在醫院裡他總是遇上這種情況,因為這裡的人都知道他是律師,他們認為他的專長和醫生多少有些相同。「這是否意味著他確能恢復?」

  「這樣說為時尚早。」

  喇叭裡在廣播找人。醫生注意一聽。「是叫我吧,我一會兒就回來。」

  巴紮德發現別人錯把他當成了醫生或和醫生差不多的人。此時他們甚至還不知道這個可憐的小夥子的名字。在他破破爛爛的褲子裡沒找到任何能說明他身份的物件。

  「爸爸。」身纏輸液管和電線的年輕人發出一聲微弱的歎息聲。

  「呀。」巴紮德站了起來。

  「吻吻我,爸爸。」

  「聽我說,夥計!」巴紮德大聲嚷道。「你會好起來的。」

  到6點15分,她們喝完了第二杯朗姆酒。進來了一位女鋼琴演奏者,她在演奏一些短小的曲子。由於屋裡坐滿了喝雞尾酒的人,她們幾乎聽不到樂曲聲。勒維妮跟簡談了找人諮詢的原因以後,好長時間沒有說話了。鋼琴還在敲個不停。

  演奏者這時正在結束一組有關天氣的歌曲。她已演奏了《雨中真美妙》和《屋頂上的雨聲》。她很快奏完了《雷雨節季》,又彈起了《雨中歌聲》,節奏越來越快,最後幾乎成了曲調不辨的大雜燴。

  「政治這名堂。」簡終於說話了。

  「什麼?我不明白。」勒維妮帶著受到傷害的表情轉過來看著她。

  簡感到她已超越了勒維妮看待事物的範圍。勒維妮下頜前突,一副倔強的怪模樣,似乎在抗拒自己不喜歡的東西。簡常看見愛米莉這樣,就像俗話說的:「別用事實來糊弄我,我主意拿定了。」

  「那就更糟了。」勒維妮突然嚷起來。「算了吧,簡。政治只是男人的遊戲,不是嗎?因此女人完全可以不去理會,是吧?可是如果是情感的東西把人與人隔開,我能有什麼辦法?」

  「我並不是……」

  「我記得父親和哥哥們為政治爭辯的樣子。簡直是浪費時間,簡。就像體育版上的東西。擊球率,前鋒傳球,端線外側迂回進攻,決勝期罰球。去他的。這就是男人活著消磨時光的方法,而女人卻要生兒育女。如果你要跟我說耐德和我之間的不同是政治方面的,那就真是沒希望了。我乾脆打點打點,跳上飛機回舊金山了。我發誓,我不必受這份罪。」

  簡心裡似乎感到一陣興奮。耐德一個人呆在倫敦!天哪,多麼自私的喜悅啊!這個女人在痛苦中煎熬,而另一個女人卻在欣喜若狂。誰說生活是公平的?飛吧,勒維妮!張開翅膀飛走吧!

  出於巧合,一種無意義的,誰也不會注意的巧合,鋼琴邊的女鋼琴家剛剛奏完一首《我的心在舊金山》。此時正是都市沸騰的時刻。

  「喂,你們兩位,乾杯!」有人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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