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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二


  「凱文,這就是我的承諾。」夏蒙的右手擱在胸口上,用略帶嘲諷的語氣作答。

  「彼爾,」羅伊斯連忙打斷他們的對話,「請向我們簡要介紹一下大使閣下會見工商界人士的情況。」

  簡早就知道沃斯是個辦事馬虎的人,大使先生也一樣,只不過他倆始終談不攏罷了。沃斯不僅對繁文縟節深惡痛絕,同時也懶得為自己承擔的工作做好必要的準備。此刻,他漫不經心、三言兩語地草草說完會見時的大致情況,誰也聽不出他是在提及政府和工商界互相拉關係的一次良好機遇。簡一直納悶沃斯為何興致不高,不過她立刻就明白了。

  「會見結束後,我們將這些形形色色的億萬富翁,這些名聞全球的大亨帶到大使閣下的私人餐廳,招待他們吃了一頓簡單的自助餐。」

  羅伊斯聞言一驚,目光遲鈍的人看不出來,但這自然逃不過暗暗愛慕他的簡的眼睛。近來,他已開始養成吃驚時眨眼的壞習慣,天長日久,會最終連帶那只漂亮的鼻子下面的唇溝頻頻抽搐。

  「你們難道不情願在加夫羅切餐館用納稅人的錢,按每人100元左右的標準宴請他們?」羅伊斯問。

  「那樣不就超出他們的期望了嗎?」

  「只要他們認真想一想,就會覺得是這麼回事。到那時,他們還會指責我們濫用稅款擺譜顯闊。」

  沃斯臉上迅速掠過幾個微小的表情變化。簡另外還看出一句嘲諷的話語已湧到他唇邊,不過說出來的卻是:「說的是。您這樣分析問題,正好說明一位主持大使館工作的高級官員和像我這樣人微言輕的小職員間的本質區別。」

  「你說的一點不錯。」羅伊斯連忙打住,又轉向簡。「簡,你有什麼要對我們說的?」

  「現在沒有。」說完,她又在心裡默默補充了一句:等我們私下見面時再告訴你,當著舒爾西斯的面可不能說。天曉得遍及全球的每一個美國大使館、領事館裡是不是都有一個中央情報局的耳目坐在這樣的會場上?

  「丹你呢?」

  安斯巴赫清清喉嚨,簡知道他不叫丹尼爾,可不知什麼原因,朋友們都叫他丹。羅伊斯要是知道這種情況,准會把它當作大事認真調查一番。安斯巴赫的一隻手自衛般地伸向花呢上裝口袋,想摸摸藏在裡面的煙斗。羅伊斯嚴禁任何人在大使館有兩至三人以上的會場上吸煙。

  「今天沒什麼,羅伊斯。」

  「那些錄像帶你準備怎麼辦?」

  安斯巴赫兩眼流露出驚恐的神色。「錄像帶?」

  「總統就某些政治問題發表的講話。你當然聽說過。」

  「當然。」顯然話剛出口,他就自覺失言。「據說講得非常專業。」

  「想必你已知道,這些帶子他們準備在星期日花園酒會上放幾盤。」

  簡覺得安斯巴赫城府不深,頗似一本乏味無聊的薄書,很容易被人看透。他整天處心積慮地要擺脫麻煩,殊不知他的無知淺薄卻使他陷入更加嚴重的困境。

  「是的,我當然清楚。」安斯巴赫附和道。話說得不太流利,卻擺出業餘演員大庭廣眾下故作鎮靜的姿態。他的手在口袋裡亂摸一氣,想要捏牢煙斗柄,以使自己感到踏實些。

  「你能否對我們講一下?」羅伊斯忙不迭地問道。

  「當然可以。」即使隔著老遠,簡也能聽出這是從他喉管擠出的聲音,並且知道他們將要聽到的,不外是安斯巴赫對他從《先驅論壇報》上看到的消息的簡單重複。

  「我們還不清楚,」——他一開始就將代詞「我」改成「我們」,如此一來,情況不明的責任就得由大家共同承擔——「一共有多少盤錄像帶。不過我們相信,有兩盤談的是海外軍事干預問題,一盤有關加勒比海地區,另一盤有關地中海地區。據說有一盤談的是削減社會福利經費。據說其他錄像帶涉及的話題過於專一,不適宜本星期日的場合。」

  說得好。簡在心裡暗暗為他喝彩。雖說他交替使用「我們」「你們」,不過顯然這番話已經過他事先的仔細斟酌。

  「設法查清他們到底準備放幾盤帶子。」羅伊斯以商量的口吻下達指示。「你當然得向華盛頓試探一下,使7月4日這個傳統紀念日的慶祝活動政治化是否妥當。」

  「當然——」安斯巴赫想說的話剛吐出兩個字就給堵在喉嚨裡。

  「你在說笑話。」沃斯用粗啞的嗓音刺了他一句。

  「什麼意思?」

  「國務院定會下達不容置疑的指令,」沃斯分析道,「美國駐外使館的社交活動從來不具有鮮明的政治性,尤其是在獨立——」

  「說得對,彼爾。」簡打斷他的話,接著又轉向安斯巴赫。「你現在沒多少時間向國內請示了吧?」

  安斯巴赫佯裝看表,避免立即回答。「現在給華盛頓打電話時間太早,起碼得等到今天下午才能和那邊的人通話,倫敦時問。」

  「你有國內夜間值班電話號碼。」羅伊斯提醒他說,「情況緊急時我們總是打夜間值班電話。丹,你說這算不算緊急情況?」

  「嗯,唔,對,當然。因為時差的緣故。」他的嘴唇哆嗦了好一會,才擠出一句話。「現在華盛頓人人都已入睡。不到午時,倫敦時間,是喊不醒他們的,對吧?」

  「你說得很對,丹。到時再聯繫。」羅伊斯看看表,朝瑪麗·康斯坦丁投去一個動人而又略含遺憾的微笑。「真對不起,瑪麗。散會時間到了。」

  沃斯慢吞吞地從座位上站起身,一絲不懷好意的微笑隱隱掛在唇邊。「喂,丹,這下你可交好運了。」

  「什麼好運?」

  「福爾默夫人會很樂意聽人談起她不能重用提拔自己在白宮的親密朋友。」

  「誰跟她說這個?」安斯巴赫很想知道。

  「這是將來時,丹。你會跟她講這種話。」

  聞聽此言,安斯巴赫心裡一怔。他睜大雙眼,從上衣口袋裡掏出煙斗摩挲著,慢慢恢復了鎮靜。「對福爾默夫人說這話的不該是我,而應該是我們大使館的二號人物。」

  「你這麼想,」沃斯說著,朝身邊的另一個人眨了眨眼,「說明你還不瞭解羅伊斯·科耐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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