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萊斯利·沃勒 > 危情使館 | 上頁 下頁 |
二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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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快。小心點。我私下獲悉這小子要在倫敦城捅個大漏子。這會玷污美國金融機構的良好聲譽。我不想讓這事成為報紙的頭條新聞,我希望這個雷奧登將在地球上永遠銷聲匿跡。你應當設法讓手下人以他在國內犯的什麼事為由,逮住他押回國,而且要趕在他在倫敦的事,呃——」他頓了頓,想出一個詞,嘴角微微透出一絲笑意,「釀成大亂之前。」 「能辦到。」 「這很微妙,綁架一名美國公民,本身也是違法行為。請務必謹慎。」 麥克斯感到先前的恐懼重又向他襲來,頓時渾身戰慄,呼吸急促,心頭怦怦狂跳不已。這不是讓他去做身披斗篷、懷揣匕首的刺客嗎?他心虛膽怯地看看窗外,只見車子北拐駛上通往帕克街的「一條小路」,這場原先令他受寵若驚現在卻讓他嚇得喪魂失魄的談話即將結束,因為美國大使館就在前面。麥克斯心煩意亂,一個個可怕的念頭在他腦中迭次出現。 「自然,」羅伊斯說,「你得處理好這件事與我們大家面臨的當務之急之間的關係。你得全力協助耐德做好花園酒會的安全保衛工作,不過24小時內必須抓住雷奧登。」 「戴兩頂帽子……?」麥克斯的腦子又開始走神了。「我看這裡夏天不會再有人戴帽子。」聽到自己居然說出了聲,他嚇懵了,連忙把下面的話咽回去。 只有世界一流的外交家才知道何時不應聽別人說話。羅伊斯·科耐爾此刻好像全然忘記身邊的這位下屬,只顧忙著抹平牡蠣黃西褲上的一道皺痕。卡迪拉克車正朝位於下一條街的使館辦公樓駛去,只要羅伊斯一抬頭,就能見到布魯克街口。 「你就在這下車。」他敲敲前面的隔板。司機停住車讓麥克斯下去。 「24小時。」羅伊斯笑吟吟地說了聲,做了個讓司機繼續開的手勢。 麥克斯在上布魯克街和帕克街相交的拐角處佇立片刻。他看見卡迪拉克直接駛入普拉克伯恩巷,那裡的斜坡下面就是使館的地下停車場。莫·夏蒙的菲埃斯特車緊隨其後轉過彎。人人都在緊張活動。我們不就是生活在快車道上嘛! 麥克斯的瘦臉上又現出一副哀哀戚戚的苦相。聯邦調查局到底出了啥毛病,竟然重用他這樣的癟腳特工?他們不是早就應該把他淘汰了嗎?他有什麼權利做這件微妙同時又是違法的事? 他挺直雙肩,鼓起下頜,滿面愁容地去上班。 使館辦公樓後面的停車場上,羅伊斯·科耐爾的司機手腳麻利地用一隻鬆軟的連指手套將車身擦拭得乾乾淨淨,不留一星半點的灰塵。他檢查了車後的煙灰缸,裡面乾乾淨淨。接著,他目光警惕地環視四周,瞅准只有他一人,便把手指伸進乘客座和駕駛座間底部的一道狹縫,摳出一隻大小和形狀都酷似約翰·普萊爾精製香煙盒的黑盒子。 司機「卜」地彈開黑盒子,像是要取出一支香煙。可是裡面裝的不是香煙,而是一隻緩緩地無聲運轉的微型錄音機。他眯起眼睛,撳下停止鍵,又撳下倒回鍵,接著把錄音機塞進淺灰色呢夾克的胸部口袋裡。 「早上好,霍普丘奇。」 心懷鬼胎的司機猝然轉身,發現帕金斯在仔細打量他。這個身材魁梧的人走近他時沒有發出任何聲響。「早——早上好,少校。」 「早上好,你說我是誰?」 「對不起,先生,很難把你看成平民,是吧?」 「再出這種錯我就不客氣了。」他的語氣中含有恫嚇的意味。 「知道,先生。真對不起。」霍普丘奇把手伸進胸部口袋,取出磁帶。兩人同時拿服朝停車場溜了一圈,這盒磁帶便到了帕金斯手裡。 「一個叫格雷夫斯先生的人,先生。」 「知道了。」 帕金斯用一個標準的軍人操練姿勢向後轉身,任何一個不知內情的旁觀者,不需要聽到別人無意中喊他「少校」也能猜出他是行伍出身。他像來時一樣悄然離開,穿過辦公樓向自己那間放滿電子儀器的狹小的辦公室走去。 霍普丘奇心裡一陣竊喜,慶倖自己沒有挨駡。他取出一小瓶上光劑,將卡迪拉克的車窗玻璃裡裡外外噴了一遍。他也許是帕金斯少校手下的人,不過他難道不也是一個名副其實的職業司機嗎?他不是已經為一半的外國駐倫敦使館開過車嗎?他很清楚自己的真實身份,不是嗎? 他樂滋滋地將車窗玻璃噴得光可鑒人。 如今行駛在公路上的各種歐洲製造的貨車中,體積最小的也許就是菲亞特·菲奧裡諾。現在由伯特駕駛的這輛菲奧裡諾,灰色噴漆蓋過車身上銹蝕留下的累累凹痕。這輛車開過一條河,在岸上由一大片平坦的公共用地和幾座倉庫構成的單調景色中,博塔西亞發電廠的四隻高大的煙囪顯得格外醒目。過往行人稍加留意,可以看出車身上的紫紅色大字:威靈頓裝飾品商店。 車子從兩座鐵路橋下駛過,一個急轉彎,拐進倫敦南部二次大戰中被希特勒的炸彈夷為平地的許多工廠區中的一個。一座高大的磚樓上有著「U車間」的字樣。 伯特在一座柵欄門前刹住車。他看看兩個同伴。如果這回的行動策略是讓他們扮成英國工人毫不惹眼地融入周圍環境,這確實是大膽的絕招,可惜準備不足。膝頭磨損、肮髒不堪的工作褲,說得過去;破破爛爛的運動衫,也能勉強應付,可是頭髮——伯特和這兩個阿拉伯人剛理了發,要假冒倫敦的工人,頭髮不免顯得太短。 伯特在門口登記時,守門的姑娘懶得溜他們一眼。這也難怪,伯特想,他們三人與周圍環境不太協調,與她有何相干。 他,身材高大,白膚金髮,與另兩人在相貌氣質上形成鮮明的反差。麥拉克是個曾飽受饑饉之苦、年約16的男孩,個頭矮小,黑髮滿是頭屑,皮膚呈深橄欖色。馬穆德吸煙無度,不常洗澡,蒼白的臉顯得髒兮兮的,兩隻淡灰色眼珠不常轉動,皮膚顏色比麥拉克淺,全身皮膚所有能容納髒物的縫隙,都出現了一條條淺淺的汗垢,指甲下面,甚至連細細的眼角都有。 伯特將小車駛上一條用作倉庫的過道。他深知這些剛招來的新手增加了凱福特訓練的難度。六個月前——有的是六個星期前——他們還經常出沒遊蕩於沙漠和露天市場,吃的是粗麥粉,吸的是揀來的煙屁股。他們對在倫敦這樣的西方大城市裡人們所遵循的文明禮儀一竅不通,平時的言談舉止,便只能仿效凱福特這位深受他們崇拜的偶像。結果,他們舉手投足,都按照準軍事訓練的嚴格規定,儼若一支男子舞蹈隊。 伯特將車停在G區附近。他們看見前面不遠的J區有一輛警車,兩個穿制服的警察正從上面搬下一些紙板箱。伯特以前來此也見過這種情景。他知道附近的幾個警察局利用這個倉庫存放一些過時的文件資料。乍看到警察,馬穆德那雙平時總是滯鈍無神的眼睛突然骨碌碌亂轉一氣,瘦骨嶙峋的麥拉克下車時兩腿直打哆嗦。情急中伯特連遞幾個眼色,這才使他們鎮靜下來。 伯特打開車後門,讓麥拉克和馬穆德搬下一個木架,上面擺滿裹在塑料袋裡的青綠色上裝。他們將木架推上電梯上到三樓,推著木架走過兩側房門緊鎖的長長的走廊,在一扇掛著一隻釩鋼保險鎖的門前停下來。 伯特審視著暗碼盤,以確定它是否給人撥過。他總是將暗碼盤撥到14。因為只有他才知道暗碼。他得負責保證這房間沒有第二人能進得去。他曾讓凱福特記下暗碼,可是這個英俊的阿拉伯小夥子卻不願為此費神。 伯特深知,只要有足夠的時間和合適的工具,幾乎任何一把鎖都是可以打開的。這只鎖十分堅固,不可能被鋸斷或是被普通的焊接吹管燒穿,對付它得用噴槍。伯特也知道,由於警察和倉庫工人經常出入此地,沒有人能在絕對隱秘的情況下強行打開這把鎖。不過,誰知道暗碼,誰就能控制價值約10萬英鎊的武器彈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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