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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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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每當自己那位大使丈夫不在倫敦的時候,潘多娜·福爾默都起得很早。今天清晨她起得和耐德·弗蘭契一樣早。她飲咖啡時,他正在慢跑健身。潘多娜常常想弄清他在使館的真實身份,在她看來,防衛處副官只不過是個有名無實的頭銜。 她一邊喝咖啡,一邊仔細斟酌即將成為成功現實的所有細節,這是她——阿道爾夫·潘多娜·福爾默夫人的成功,她丈夫是美國總統派駐英國的私人代表和特命全權大使。 注意細節正是潘多娜的特點,有些人認為她本人就是一個耐人尋味的細節。「你可以用5這個數字來概括我的相貌特徵。」她常常對婦女雜誌的新聞記者說。記者出身的她擅長用生動形象的語言,給聽眾留下經久難忘的印象。 「我與5這個數字有不解之緣。」她用柔和的嗓音侃侃而談,現在她早已不帶密西西比地區的腔調。「我身高5英尺,所有服裝,包括鞋子都穿5號。個頭偏矮,」說到這裡她常常伸出兩條纖細的腿,「所以我幾乎總要穿上這些討厭的後跟高達5英寸的鞋。起初頗感不便,後來總算習慣了。」 說到興頭上,她會突然中斷這番妙趣橫生的描述,告誡讀者切勿效仿她穿高跟鞋,除非她們對她這輕到極點,還不足100英鎊的體重情有獨鍾。 「也就是7英石。」①為了照顧英國聽眾,她再補充一句。每回接受採訪前,她總是細緻入微地做好準備工作。 ①英國重量單位,1英石相當於14英鎊。 說到這裡,採訪人會不太客氣地提到與她恰成鮮明對照的大使先生——體魄健壯,身高近7英尺——不過潘多娜會巧妙地使談話重返主題。 福爾默夫婦初來倫敦,對外交工作也很生疏。然而誰也想不到潘多娜在這方面竟能無師自通。今天早晨,新的一周剛剛開始(這一周結束於7月4日星期日),潘多娜便顯示了自己格外重視細節的不同凡響之處。她希望自己贏得勝利,同時也能大大提高總統的威望。 潘多娜知道她正在給大使館製造麻煩。他們准想瞭解她為什麼讓自己的管家克羅斯泰克女士和女傭勞娜·麥伊·霍基幫忙悄悄打出許多邀請電話。她將不得不在使館裡來個先發制人,做點補救工作,尤其得與簡·威爾周旋一番。 可是,她決不能聽任那幫外交老手拿她的花園酒會不當回事。她也許會像一個大膽潑辣的年輕姑娘,踩著高跟鞋邁著輕快的步伐到處奔走,結果卻是到處添亂。不過潘多娜·福爾默知道在一個龐大的機構裡孤軍作戰是什麼滋味,其體會之深,委實出乎任何人的預料。 作為美國最大的專業和百貨聯營商店福爾默聯營商行有限公司總裁的兒媳,她早就被迫分析了驅使自己抛頭露面的內在動力。自己的丈夫——總裁之子——首先被他父親繼而被其他管理人員視為白癡。原先雄心勃勃的她,嫁給了一個別無所長的男人,這本身是一個嚴峻的考驗。然而她卻充分利用了他們唯一的優勢——金錢。她督促伯德為共和黨的競選大量捐資。新總統就職伊始,便設法酬報慷慨解囊、忠心耿耿的福爾默。當總統告訴他,準備請他出任駐英大使時,福爾默被驚得瞠目結舌,好半天才緩過神來:「不,我不去倫敦。」 「請你務必去倫敦。」 他深深地吸了一大口氣,接著很響亮地說了聲「上帝!」總統在辦公室裡懇求自己的大恩人屈尊接受酬報,早已不是第一回了,但是態度如此誠懇,語氣如此殷切,卻實屬罕見。 是的,潘多娜從窗口轉身按鈴招呼貝勒·克羅斯泰克女士時,心裡轉動著念頭。她得設法讓簡·威爾乖乖聽話,還得語氣溫婉地向伯德透露舉行酒會的消息。伯德不喜歡這種大規模的社交活動,他得依次和上百個陌生人握手,他們當中誰也不會端酒給他喝。自從到此上任以來,他已經一個月滴酒不沾了。潘多娜深知好酒貪杯者身臨一場大型聚會,要抵禦醇香美酒的誘惑,該是何等艱難。 女管家打開她臥室的門。克羅斯泰克女士先是為比洛克西的潘多娜娘家人服務,後來又為先後居住在紐約和巴爾的摩的福爾默夫婦工作。她是個黑人,個頭不及伯德·福爾默高,可是走起路來卻比他快得多,對於一個已有67歲高齡、並且已經當上曾祖母的女人來說,這實在是驚人的速度。 「莫甯,貝爾,」潘多娜操著比洛克西的土腔,「那個電話馬上就要響起來了,一定要你自己或者我或者勞娜·麥伊接。我不想讓任何人從我們這裡打聽到招待會的消息。明白嗎?」 「不讓大使館的任何人知道?」 「別相信他們。」 「我誰也不相信,除了你和我。」克羅斯泰克女士說起了她們之間常說的笑話:「有時,我連你也不太相信。」 兩個女人輕聲笑了起來。 莫裡斯·夏蒙擺弄的這種新式觀察儀適用於微光觀察,也適合今天這種陰沉的天氣。此刻,他遠遠站在自己辦公室的窗口後面,將這只大功率小型觀察儀的鏡頭重新對準陰雲覆蓋下綠草如茵的格羅夫納廣場。現在天氣轉熱了,那個叫米勒的姑娘一連幾周在那裡吃午餐,這本身不足為怪,使他格外留神的是她在座椅上頻頻記著什麼。 他把鏡頭瞄準米勒,見她正嚼著手中的三明治。這時,耐德·弗蘭契的私人電話響了起來。他不滿地咕噥一聲,放下觀察儀,鎖上自己的辦公室門,走進隔壁耐德的房問。鈴響了八下,他抓起話筒:「防務處辦公室。」 「莫?還是我,勒維妮·弗蘭契。他在你那裡嗎?」 「哎呀不巧,他剛離開辦公樓。」 「我正等他打電話過來。」 夏蒙警覺地頓了頓:「我們今天上午處於……高度警惕狀態。耐德會向你解釋的。」話剛出口,他就懊悔自己說漏了嘴。辦公室人員按規定是不允許向自己的配偶透露任何情報的,即便對方是那個倔頭倔腦的科裡考斯基將軍的女兒也不能違例。 「那我只好請你幫忙了。今早有人按我家的門鈴。此人假冒郵差,說話聲氣挺粗。我估摸他是在偵察我家的電視監測系統,同時也想尋機幹掉我。」 「他長得什麼樣?有沒有清楚地錄下他的相貌?」 「錄下來了,可是只能看見後腦勺。弄得好能有他轉身的側面圖像,現在可說不準。該有人來取走那盤帶子分析一下。我等了一上午。現在清潔女工來了,我得去市場。什麼時候能——?」 「先別出門,勒維妮。」夏蒙臉上痛苦地抽搐了一下。「所有能派出的人員……今天上午都脫不開身。我再看看還能派誰。不過現在是午餐時間,恐怕得等一會。」 「我本以為耐德會……」這話說了半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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