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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三


  奇怪的是,她還在那裡碰上一次米歇爾,在療養院外面坐在她那輛黑色的林肯轎車裡,像別的申請人等待探視一樣。兩個女人在那輛車裡等了一個小時,但是,當然,她們倆誰都不允許見艾裡希。

  「告訴我,」她設法換一個話題,「這個季節格式塔德怎麼樣?」

  「無聊,無聊。」

  當其他的人加入到慶祝這個季節的無聊中來時,馬吉特又想艾裡希了。這個冬天她常給他寫信。信都沒有退回來,也沒有回信。她想他讀了這些信,或者讓他們讀給他聽。

  「你同意嗎,馬吉特?」伯可哈德家的姑娘在問。

  「對不起。腦子裡的事太多。」

  「米歇爾這個女人。她在格式塔德開的那家新健康中心讓她倍受尊敬。」

  馬吉特的笑容有點兒怪。艾裡希聽到這個消息不知道會怎麼笑呢。如果他還能笑的話。「其實,」她說道,「我希望今天晚上能見到她。」

  「這兒?你肯定不——」

  「是的。她錯過了音樂會和晚餐,太糟了。」

  「晚餐可太好了。」匹克夫人趕忙補充道,把這個溫和的轟動性話題給掩飾了過去。施蒂利廚房裡的人和經辦酒席的人已經排出了嚇人的一長溜湯和餡餅,野雞肉,羊肉架和白得奇怪的酥球埋在甜得厲害的黑色巧克力中。當然,馬吉特心裡念道,像米歇爾這種身材的人在夾心巧克力酥球上得非常小心才行。

  「這個晚會太可愛了。」匹克夫人接著說道。「這麼輝煌地重開城堡,你可以感到驕傲了。」匹克夫婦過去的兩年裡一直在紐約,還不能指望他們對所有的巴塞爾醜聞知根知底。

  布裡斯看見迪耶特·施蒂利和主教擠在鑄鐵草坪椅上。這可是個幸運的時刻,在國教的授權下重敘舊交。

  看見布裡斯走了過來,迪耶特的圓臉變了色。「晚上好。」布裡斯發話了。「你一定得給我們正式介紹一下,施蒂利先生。」

  老頭噴出一股怒氣。「克拉特主教,布裡斯先生。」可以聽見啪的一聲,迪耶特的嘴巴閉上了。

  「你侄女真是太了不起了,」布裡斯飛快地接著說道,「今晚推出了這麼美妙的音樂,是不是?」

  「美妙的盛會。」主教說道。「美妙的音樂。」

  施蒂利站起身來。「失陪了。」

  布裡斯拉住老人的胳膊肘。「我和你一起走。」他半領著他沿著河邊高地的邊緣走到一個離他們最近的客人也聽不到他們說話的地方。「別像個小孩子似的。」布裡斯小聲說。

  迪耶特掙脫了胳膊時。「別像個橄欖球員似的。誰都可以看出你比我的塊頭大。」

  「沒有你做伴,我享受了整個冬天。我來這兒可不是為了享受的。但是,最後,我得跟你談談。」

  「我不跟搞敲詐的人談。」

  「一般我也躲開間諜頭子。別跟我說你不知道那天下午伊瑟林要給你拿些什麼去。」

  「這就是他被謀殺的原因?」迪耶特的臉很難看,燃燒著憤怒。「你們這些美國人,還有你們那些隨身攜帶、用完就扔的良心。敗壞了世界卻把它叫做民主。」他就像吐出舌頭上的一條蟲子似地噴出了這個字眼。「用平等的夢想敗壞了我們的女人。攪亂了她們的腦子,讓她們難過。把她們變成了婊子,把我們的年輕男人變成了殺人兇手。而現在又來這種高級虛偽:我得跟你談談?跟你的婊子王后談。我選擇夥伴要小心得多。」

  布裡斯覺得面頰的皮膚火辣辣的。「我以前不知道我們在你的身體裡留下了這麼多的膿。」他陰沉著臉盯著迪耶特。「而且請記住,我曾試圖打開我們倆之間的門。」他掉頭就走,而且已經邁出了一步。

  「當然,你手裡有王牌。」施蒂利說。

  布裡斯停了下來。「是的,在我的保險櫃裡。」

  「你可以敲詐我,讓我跟你談話。」施蒂利的聲音中有一種奇怪的、受虐待狂似的自鳴得意,好像是甘拜下風一樣。布裡斯一下子就明白了。因為這個老魔頭知道他早晚得談一談,他就裝出無可奈何的樣子。

  施蒂利的腦袋沉重地兩邊搖了搖。「總有一天你會老得無法反擊。」他的小眼睛勾著。他的小嘴癟著。「而那……老了。」

  布裡斯一直把施蒂利看作是危險的對手。看著這老傢伙的表演,他意識到施蒂利仍然會多麼危險。

  在餐具室,邦特把牌理成整齊的一遝,看了一眼手錶。「我們還有時間再來一局嗎?」

  三個人聽著遠處另一支華爾茲的音樂。邦特兩次摸起四張下牌,牌裡最高的分。這是不是特別能說明瑞士人對雅士牌的喜愛,下牌的分比其他成組的得分牌的分更高?

  他打得不錯,但是用王后而不是用上牌總是很彆扭。邦特一般是用真正的雅士牌,而不是從撲克或者橋牌中抽牌出來打。看見珠光寶氣的女人他就不舒服。

  如果用王后牌玩,雅士牌也就不是雅士牌了,是不是?但是這年月又有什麼是什麼呢?巴塞爾不再是巴塞爾了,工作也不是工作了。像洛恩家這樣的有著悠久歷史的好家族也在一夜之間變成了暴發戶。否則又有什麼能解釋他們的可鄙呢?就在事故發生之後的四十八小時,他們關了那可憐的孩子的房子,讓邦特放所謂的「長假」。

  就好像邦特那個夏天沒有竭盡全力追蹤主人艾裡希,喂他飯並且設法讓他休息。馬吉特小姐伸出了援助之手。

  他在施蒂利城堡裡的這份工作可不輕:整理酒窖。盧卡斯·施蒂利只買最好的酒,但是它們還沒有被翻過、重新放好、檢查,甚至分類。這份工作,邦特是懷著感激去做的。在這件讓人傷心的事件中,儘管有任何一個敬畏上帝的瑞士人都不會相信的風言風語,馬吉特·施蒂利做得卻像個王后。

  十一點半,伍茲·帕爾莫從飛機場到了。他看上去稍微有點兒緊張,但是其他方面則是完美無瑕的。「請原諒我到得這麼晚。」他誠心實意地對馬吉特說。「魯加諾的飛機乾脆不起飛。我只好找UBCO的飛機。」

  當樂隊奏起由鮮為人知的愛德華·施特勞斯創作的一支更舒緩更憂鬱的華爾茲時,他把她拉進舞池。馬吉特在他的臂彎裡慢慢地旋轉著,說道:「我覺得太像一個木偶了。」

  「當然不。」

  「而你是木偶師。你徹底改變了我的生活。」她邊說,邊沒完沒了地轉著。她的頭在旋轉著,倒是沒有不高興。「你突然一拉線,一切都改變了。」

  「我嗎?」

  「現在既然圓已經畫滿了,木偶師先生,告訴我這一切是為了什麼?你為什麼派馬特到巴塞爾來?」她嘲諷地笑著。「因為他熟悉瑞士?或者熟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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