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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五


  「是另一種熱。」

  她看著傳者拿來一瓶冰過的酒給布裡斯驗過之後,打開瓶塞,倒出一點樣酒。布裡斯先是裝模作樣地聞了一下,算是對釀酒這門學問表示敬意,然後嘗了一口。「這就是赫普。」他說。「太好了。」

  侍者給他們斟上酒,煞有介事地將長頸酒瓶安放在冰桶中,躬著身子離開了。「為熱乾杯。」布裡斯舉起酒杯對馬吉特說道。他們碰了杯,啜了一口。

  「就像在舞臺上一樣。」馬吉特看了周圍一眼,小聲說道。「他們還在看著我們。」

  「不。我想已經少了兩個人了。」

  「他們知道我們沒有結婚。」

  「沒結婚有什麼好奇怪的呢?」

  「可能是醜聞。除非你盯著看,否則天知道。你看見了嗎,赫爾曼?他們碰杯了。你別想再跟我碰杯了,赫爾曼。你以前跟我碰杯,但是以後別想了,赫爾曼。」

  布裡斯用那塊又厚又軟的織花餐巾捂著嘴笑。「我想這就是為什麼那個侍者這麼關心我。他想幫我把這種,嗯,不正常的關係應付過去?」

  「一部分原因。但是還有一部分原因是你知道如何處人。」

  「我嗎?」布裡斯吃驚地問道。

  「你參加的隊太多了。你隨時隨地就組成一支小隊,並且試也不試就招收球員。」

  「你是我這個小隊的嗎?」

  「我?」她那雙褐色的眼睛瞪大了。「我是對手隊的隊長。一個人的隊。」

  「比分是多少?」

  她想了好半天。「七比零,馬特。你已經觸地得分,而我的隊還沒動地方呢。」她的話裡有一種淡淡的口氣,既不是尖酸刻薄,也不是自怨自艾,但到底是什麼,布裡斯一下子也說不清楚。委曲求全?

  「聽著,」他說,「這是我們第一次真正出來玩。」

  「對。咱別掃了興。」馬吉特用他那種平平的、伊利諾斯口音回答道。她伸出手去拍了拍他的手。「裡克韋爾不錯,我想,如果我們等侍者來斟酒,我准得渴死。好嗎?」

  布裡斯又給她斟上酒。「還有一件事。」他說。「我們這個週末的遠足。我們每天晚上回科爾馬?」

  她啜了一口酒。「如果這樣的話,我們吃過午飯就回那兒去。睡一會兒,至少。」

  他碰了一下她的杯子。「為了睡一會兒。」

  「你又來了。」她瞟了一眼屋子。「他是我的情人。」她用一種可能並不那麼輕的聲音說道。「我們一起睡覺。他在床上很棒。」她對屋子那頭一個戴著頂插滿了花的帽子的大塊頭女人說。「你的男人怎麼樣,夫人?請按照十分制給他打分。不許打負分。」

  「我想她能聽見。」

  「好。哦,不太好。」她哀怨地看了他一眼。「我是不是在出洋相?」

  「我簡直不能帶你出來。」

  這話竟讓她咯咯地笑了起來。「太對了。」她最後說道。「我們偷偷見面還得離開巴塞爾這麼老遠。在公開場合吃頓飯還得跑得更遠。」

  「這種事只有瑞士這樣完美社會裡的居民才遇得上。」

  「美國也一樣。」她喃喃地說道。「這種問題相當普遍。這種問題也總是相同的。我和艾裡希分手了嗎?為什麼?我們怎麼了?我和你結婚了嗎?我們打算過結婚嗎?為什麼會是你?為什麼我得結婚?我們倆的事怎麼樣了?還跟以前一樣嗎?更好了?壞了?假如我們被抓到怎麼辦?被誰抓到?我們能不能不結婚就過日子?在哪兒?誰需要?或者我們彼此疏遠?移情別戀?UBCO什麼時候把你調走?我跟不跟著?為什麼?我們應該呆在這兒嗎?我為什麼不能留住你?這太現代了。或者你和艾裡希和我能不能組成個三人家庭?我嫁給他,卻和你住在一起。這能接受嗎?巴塞爾怎麼想?我們為什麼要在乎?我們能私奔到南海中的一個小島上嗎?而在島上又會出什麼事?你我是不是慢慢地衰老著進入中年?中年還遠嗎?之後又怎麼辦?會不會有個黑黝黝的波利尼西亞女孩讓你著迷?會不會有一個年輕英俊的——」

  「夠了。」他說。

  「我……」她結結巴巴地說,「我真的敗了這頓午餐的興。」

  「你一天到晚想的就是這種事情?」

  「只是在我一個人的時候或者和誰在一起的時候,或者夜深人靜的時候,或者白天。其他時候不想。」

  侍者送上來松糕,又給他們斟上酒。他沖他們倆笑了笑,又退了下去。「看來,我們成了侍者的紅人了。」布裡斯陰鬱地說。「你們瑞士女孩是不是都這樣喜怒無常?」

  「我們根本沒有變的餘地。一旦喜怒無常,永遠喜怒無常。」她嘗了嘗松糕。「來吃啊。這松糕讓我心情好起來了。」

  吃完松糕,喝完第二瓶西爾瓦納,兩個人都高興了許多。來就餐的人更多了,而富邊的這對已經沒有什麼新鮮的了,布裡斯注意到,所有的人都已經轉過頭去看著這對高大的美國人來到之前看著的東西。

  「你想吃什麼甜點?」布裡斯問道。

  「這個地方對這些人來說好得過分了。」她又是答非所問。「這酒太好了,人類怎麼能享受,只能是天使享受。」

  「甜點?」

  「我太喜歡這個地方了,馬特。不管怎麼說,我真的太高興我們來這裡了。我們早就應該走出公寓了。」

  「我同意。至於甜點……」

  「桃泥,然後分別放在阿月渾子冰淇淋上。」

  「聽起來像熱果仁桃片聖代,加糖漿。」

  「實際上是希伯林桃。呀。」她說著,把臉轉向屋外。「我看見個人。媽的。」她茫然地盯著窗外。「他一直都在那兒嗎?在那個黑暗的角落裡獨自吃飯的人?」

  「他背對著我們。你怎麼知道他是誰?」

  「他剛剛轉過頭來對侍者說話。我看見他的側影。但是他坐的那個位置,或許,他沒看見我。」

  「他見到你就能認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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