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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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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重音又落在了疑問句和陳述句之間。施蒂利繼續探著這層關係,希望能讓布裡斯編個謊。在這些事情上,提問者從謊言中得到的東西比從實話中得到的要多。 「在哈佛,」布裡斯承認道,「不過是幾年前的事了。」 「對,哈佛。」對布裡斯的實話實說,施蒂利盡可能地掩飾住一臉的不快。要是布裡斯說謊,就說明他和馬吉特之間現在還有見不得人的來往。「我想我們所有的麻煩都來自你們的哈佛學院,布裡斯先生。」 「大學。」這個美國人糾正道。「我們讀的是商業管理研究生院。」 「對,沒錯。」施蒂利可以聽出他的聲音中已經有點兒不耐煩了。他緩緩地、平穩地吸了一口氣,讓自己徹底平靜下來。「但是,如果我說錯了請給我指正。難道不是在美國的大學裡面,婦女解放之類的新觀點,被所謂的,創造出來了嗎?」 布裡斯啜了一口冰水,看著領班把菜單先給了他的主人,然後又給了他。他們點了菜。「不過,我們同情你們,」施蒂利又轟隆隆地接著說道,「但我們不允許你們把這些問題進口給瑞士。」他露出一副快樂的表情,又讓他的眼睛眨巴了幾下,表示當他開玩笑的時候,他沒在開玩笑。 年輕人似乎沒明白。他有點兒倔頭倔腦地解釋道,既像是對施蒂利,也像是對他自己。「問題是甚至大多數婦女都不能理解這個問題,更不要說男人了。所以,如果這是個問題的話,就是個普遍的問題。婦女長期受到壓制,男人則變成了典型的肌肉發達的傻瓜,不得不打腫臉充胖子,因為他已經感覺到內疚。」 迪耶特·施蒂利讓這一席令人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的話在一陣耳旁風中飄散。「我的一些英國朋友喜歡年輕姑娘用鞭子抽他們,」他說道,「他們告訴我這種受虐待狂在他們那裡的男人中間很普遍。你們那裡也普遍嗎?那種被女性奴役懲罰的竊喜?」 布裡斯更是一臉的霧水。他合上菜單,把它放到一邊。「時不時地可以讀到警察襲擊這樣的地方。怎麼了?」 「這就反映了你所說的內疚。如果男人把女人奴役了這麼長的時間的話,他們的內疚感自然就會產生這種反常的欲望,讓女人來羞辱主宰他們。我們瑞士人,」他接著飛快地說道,「則沒有這種軟弱懷疑的幻想。我們讓我們的婦女呆在她們該呆的地方,因為她們就該呆在那裡。這不是我們要這樣,而是天意安排。」他皺了一下眉頭。「是這個詞吧?上帝安排婦女生孩子。他把她們的生活限制在這件事和圍繞著這件事的其他事上。天意,對嗎?」 「在瑞士。」布裡斯補充道。 「你說什麼?」 「在瑞士你們正把它變成你死我活的鬥爭。在法國或者德國或者美國也肯定有同樣的問題,但是不管怎麼說,婦女會得到承認,哪怕是要經過激烈的鬥爭。但是瑞土男人在這件事上只有一種玩法:不許輸。」 「什麼意思?」 「不許輸。我以前是踢足球的,哦,用你們的話來說就是橄欖球。我們以前有個不許輸教練。他腦子裡什麼也不想,腦子的任何一個犄角旮旯裡都不允許有他的隊有可能輸掉一場球的念頭。大多數教練都喜歡做出這副樣子,但是你知道他們是人,輸球的念頭還不至於讓他們得心臟病。勝敗乃兵家常事,這是他們的座右銘。不許輸的大麻煩在於,當你真的輸了——這是不可避免的,它就讓你只剩下找絕命索的份了。不許輸也就一頭跌下來,摔得粉碎。」 迪耶特·施蒂利靠在椅子背上,看著他的午餐餐客。他本來是準備和一個相當沒有人味的人談話,跟大多數銀行家一樣,一個擺弄著數字,用鼻孔哼出利潤,盡可能地把它加到最大。但是除了對貪婪透徹的理解之外,這種熟練的操作根本用不著思考人性。 「布裡斯先生,」他說道,這時,熏鮭魚上來了。「我想把你當作我的知心人。你是個有感情的人。我從內心裡非常討厭那些我每一周的每一天裡都得打交道的沒有靈魂的銀行家。你瞭解人的心。對你,我想我可以無話不說。」 「說什麼?」 「我的寶貝,可愛的侄女。」 從布裡斯切下一塊鮭魚然後把它送進嘴裡的方式,一點兒也看不出他對這個問題是感興趣還是覺得無聊。施蒂利第一次希望這個粗大的雜種是施蒂利這邊的人,而不是帕爾莫和他討厭的UBCO的人。可能還有一個辦法……? 「告訴我,親愛的布裡斯,有沒有人跟你解釋過《廢除父權制法》?」 年輕人皺了一下眉頭,搖了搖頭。「你能翻譯一下嗎?」 「解釋比翻譯要容易。」施蒂利向他保證。「有一條法律已經統治我們幾百年了。甚至在成文法出現之前,我敢肯定。早在十三世紀瑞士結成了第一個防禦同盟的最初的階段,這條法律就有了。這條法律很簡單:在任何一個家庭裡,最後的發言權在丈夫。」 「最後的發言權?我不明——」 「問題不在法律上。」施蒂利很粗魯地繼續說下去。「問題是現在有一個非常明顯的運動,要把這條法律從書本上抹掉。如果成了,那麼每個家庭裡丈夫有選舉權,妻子有選舉權,每個成年的孩子有選舉權。你聽過這種荒唐的事嗎?」 「聽過。」 「而且更荒唐的是,」老頭又接著說道,「政府實際上正在準備,一旦法律生效,就建立一個……一個……一個機構,」他氣急敗壞地說,「幫助這些孩子去投家庭票。一個顧問局,」他用嘲諷的語調補充道,「指導,都是現代社會學假仁假義的胡說八道。你能想像這種極其愚蠢的行為嗎?」 「能。」 「那好。」迪耶特對他的熏鮭魚說道,並且一下子把它消滅了。 對於這次費了些周折安排的會面他既高興又擔憂。和敵人打成一片是情報工作中的大忌。這種事只能在最高級別上做,像總統們和首相們在最高級首腦會議上的交往。當然,從某種角度上講,這就是最高級會談,儘管坐在桌子對面的應該是帕爾莫,而不是他的手下人。 如果是跟帕爾莫的話,他可能就無法這麼從容不迫了。那種給他的熏鮭魚下毒的衝動可能強烈到根本無法克制。但是這兒的這個蠢貨卻好辦,這個橄欖球手,這個大塊頭,他的大腦已經被女人徹底擦過、洗過、沖乾淨了。他聽說美國的男人都被他們的女人玩弄于股掌之間,但是百聞不如一見。瞧他諷刺不許輸的想法那勁兒!似乎他生活中的女人還沒有往他的腦子裡灌輸不許贏的哲學。 當熏鮭魚的盤子被收走的時候,他說道:「那麼你們就讓女人——用新名詞怎麼說來著?——做她們的事?」 布裡斯靠朝後面,啜了一口葡萄酒汽水,然後說道:「施蒂利先生,你還能怎麼樣?」 第二十九章 當柯蒂斯上了瀕臨魯加諾湖的那條連綿的懸崖公路時,他放慢了速度,一直到斯布倫戴德皇家賓館。他把車停在那棟正方形的盒子一樣的老式主樓旁。這棟主樓高高地聳立在懸崖的上面,可以看得見湖對岸的風景。 客房登記員將一張登記卡推給柯蒂斯,然後在一堆信件中找著。「給你,先生。」他遞給柯蒂斯一個賓館信封,取回填好的登記卡,打了個響指叫來行李員。「根據你的要求,先生,我們給你安排了一間後房。那裡安靜得多。」 柯蒂斯點了點頭,撕開信封。「小傢伙。下午五點以後打電話來。爹。」只有兩個人給柯蒂斯寫信稱他小傢伙,並署名爹。一個就是他在UBCO銀行紐約世界總部的頂頭上司。第二個就是UBCO董事會的名譽主席,半退休的傳奇人物伍茲·帕爾莫,他就住在離魯加諾不遠。 在他的房間裡,他付過行李員小費。「請來杯礦泉水,」他說,「加冰。」 「好的,先生,要不要我送些威士忌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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