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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七


  三個女人都笑了。「對我們來說,」安尼科用一種微微有點兒詭秘的語調說道,「最有意思的是知道什麼時候……」她打住話頭,想到有可能會出言冒失。不過她還是不顧一切地說了下去。「……知道你什麼時候,啊,全在17號工作。」

  她強調了一下「全」字,以便讓她的真實意思被聽清楚。馬吉特想,她的問題其實就是問裡索爾定在什麼日子結婚的那個問題的翻版。

  馬吉特從窗臺邊站起身來,走了一兩步,伸展一下腿腳。她轉身看著下面的阿申福斯達特街,街上到處是去吃午飯的人。如果她突然看見馬特,豈不是很走運?她等了一會兒,沒人離開街對面的UBCO分理處。

  她轉身對著安尼科和裡索爾,說道:「不會太久。比我願意的還要早。就是現在這個樣子。我有很多的自由。以後,就沒什麼自由了。」安尼科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她的藍眼睛在陽光中非常明亮。「對我們來說,再早也不嫌早,小姐。」

  好久,屋子裡一點兒聲音也沒有。馬吉特發現她真希望剛才已經把所有的麥克風都找到掐斷了。這間屋子像中了咒一樣。沒人動,也沒人說話。兩個女人全神貫注地看著她。

  馬吉特第一次意識到,如果她控制了總部設在這裡的家族的話,對別人也有意義。她一直都是從她掌權這個角度來看這件事的。

  但是就在剛才,她從安尼科的眼睛裡看到她未來的勝利,她開始意識到她的計劃對別人有多麼大的意義。她和秘書之間這一次罕見的碰面,使她明白了如果她每天早上都得來這裡上班,那會是一種什麼樣的生活。她以前一直是在度長假。

  「到吃午飯時間了。」她這時打破了咒語,說道。「別為了我耽誤你們吃午飯。」

  她看著她們出去。她想請她們吃午飯,但是知道現在請為時尚早。總有一天她會帶她們到德萊凱尼根旅館的露臺,請她們吃點兒特別的。

  夏天在熾熱和美好的感情中結束了。這可能是個轉折點。一個好兆頭。好像是為了肯定這個好兆頭,她看見布裡斯離開了分理處,在陽光下眯著眼睛,朝旅館方向走去。他健步如飛,就像一個土生土長的巴塞爾人。

  馬吉特點了點頭。是個好兆頭,沒錯。從現在開始,只會有好事。

  第二十七章

  艾爾菲在女主人長長的、空蕩蕩的書房裡慢慢地逛著。窗外是種著樹的草坪,通向萊因河。她一個夏天大部分時間都無事可做。她的女主人一反常態,大部分時間不在家,只回來呆上幾天,剛好夠處理完積壓的信件,在她的航空旅行包中放進乾淨的衣服,然後又走了。

  她借了(而且似乎是長期地)艾裡希先生那輛漂亮的小橘黃色跑車。那輛車駛上施蒂利城堡的車道時發出的聲音很好笑。至於艾裡希先生,正式的未婚夫,已經好幾個月沒在城堡裡露面了。當然,有各種謠言。

  艾爾菲想知道她的女主人這個夏天在幹些什麼,但是想也白想。不管是什麼事,可能都和施蒂利的生意有關。艾爾菲知道,只要她想,對她的商業計劃她可以守口如瓶。那麼,她的權力就更大了。

  艾爾菲看了一眼手錶。去巴塞爾的船再過十五分鐘就到施蒂利碼頭了。她有十分鐘穿過草坪走到河邊,這裡也沒有什麼東西要做的了。她收拾好自己的包,拿起那頂寬邊軟草帽,這是女主人送給她遮擋八月的太陽的。

  她半天的閒暇是從乘船行駛在萊因河上開始的。她答應她的室友在小巴塞爾的一家濱河旅館裡見面吃午飯,就在主城的河對面,一次輕鬆愉快的午餐,克裡斯塔辦公室裡的某個男士為她們付錢。愉快。和克裡斯塔一起吃午餐可沒有什麼便宜好占。她近來成了個大提問家了,總想瞭解關於施蒂利城堡的私事。但是可能那個人,單身,又不和克裡斯塔約會,或許是個不錯的消遣。

  夏天這幾個月事情太少了。艾爾菲既想外國城市,又想外國男人。她想豪華賓館的刺激,還有偶爾女主人買了但又去不了的戲票。

  這時,那艘小客船攪動著大股的水花靠岸了。水手將纜李靈巧地一拋,套在樁子上。他朝艾爾菲飛了一個吻,艾爾菲朝他點了點頭。她上了船。一分鐘之後,船飛快地離岸朝下一個碼頭駛去。乘船去巴塞爾通常比汽車或者火車快,而且更有意思,這當然取決於天氣和一天中的什麼時間了。

  她仍然把寬邊草帽拿在身邊,草在微風中搖曳著。這頂草帽她的女主人戴顯得花裡胡哨,艾爾菲戴則顯得做作。她已經試著在鏡子前戴過好幾次了,就是沒有膽量在公共場合戴。

  它單薄,它那蝴蝶一樣的輕浮,它那耀眼的白色,這一切都屬￿一個富有的環境,而不屬￿艾爾菲可以戴這頂帽子的地方。這讓她很惱火,即使她和馬吉特小姐一樣苗條,一樣高,但她似乎還是不能若無其事地戴上這樣一頂帽子。

  十二點半的時候,船在連接兩個巴塞爾的那座主橋下的碼頭靠了岸。艾爾菲走過橋,來到克拉夫特旅館的戶外咖啡店。這個小地方年輕的遊客很喜歡,因為價格便宜,而且可以看到老城的風景。

  克裡斯塔已經來了,坐在這家戶外咖啡店角落裡的一張小桌子邊,桌子上撐著一把寬大的布傘,上面印著一種開胃酒的廣告。那個和她在一起的漂亮的年輕人顯然不如克裡斯塔年輕。克裡斯塔只有二十五六歲。那人甚至可能比艾爾菲還要大一兩歲,差不多三十了。他坐在克裡斯塔身邊,看上去個子不高。當他跳起身來迎接艾爾菲時,他可以站在傘下而不用低頭。艾爾菲自己的高度使她對矮個男人沒有多少興趣。

  「……保羅·伊瑟林。」克裡斯塔將這個年輕男子介紹給艾爾菲時說。

  馬吉特·施蒂利的貼身女管家慢慢地坐下身來,若有所思,嘴裡說著一般的客套話,但是心裡卻想著伊瑟林這個名字。巴塞爾是座老城,老實說羅馬時期之前就有了。城裡到處是古老的家族。伊瑟林這個姓幾乎比施蒂利還要古老。和薩拉辛家族、梅裡安家族、伯可哈德家族,甚至韋舍家族一樣,都是巴塞爾的大家族。

  當然,這些大家族中現在還有破落,甚至玷污家門的分支,這也是很正常的。保羅·伊瑟林可能是個窮伊瑟林,沒有什麼有勢力的關係,就像有數不清的費舍,都聲稱是出自真正的費舍門第。這就是為什麼在巴塞爾人中間,查祖根要看姓的拼寫。例如,人們只接受「韋舍,韋格利的韋」,意思是說「韋」是「韋格利」這個詞中的「韋」。所以伯克哈德不允許自稱是正宗的伯可哈德家族的後代。

  「保羅是我的同事。」克裡斯塔·魯赫用她那種小學教員式的口吻說道。「我們在黃金儲蓄部的工作間是兩隔壁。」因為她以前從來沒有提到過他,所以艾爾菲就把它當圓場話來聽。

  「真正的黃金搭檔。」保羅補充道,同時轉過漂亮的窄臉,於是只有艾爾菲,而不是克裡斯塔,能看見伴隨他這一幽默企圖的眨眼。

  艾爾菲笑了笑,以表示哪怕是非常做作的詼諧也比沒有強。她想博多了,想他那些粗魯的亂七八糟的性玩笑。但是僅僅因為伊瑟林個子不高,沒有趣味,就把他一筆抹煞,還為時過早。「我可以想像你們兩個在你們的小山洞裡面,整天數著你們的金磚。」她笑著說。「告訴我,在巴塞爾地下的深處,有沒有侏兒①?」

  ①北歐民間傳說中的一種生活在地下的侏儒,有超自然的力量。

  「當然有。」保羅回答說。「我自己就是半個侏兒。」

  還有半個是什麼,艾爾菲心裡問道。他回頭對克裡斯塔笑了笑。「你喝什麼?」

  「白葡萄酒汽水。」克裡斯塔說話的語調讓艾爾菲意識到這姑娘在工作時間要這種飲料,膽子也真夠大的。一小點兒白葡萄酒,用汽水稀釋,對於在黃金儲蓄部工作的人來說,這可真是膽大包天了。

  「你呢,小姑娘?」保羅在問。

  艾爾菲戲想到要一種更烈的酒,一種現代酒,像蘇格蘭威士忌加蘇打或者非常幹的馬提尼。這可要比葡萄酒汽水貴出三倍,而且是伊瑟林先生付錢。第一次結識一個新男人就馬上給他留下一個富貴嘴的印象,不能這樣。如果你是瑞士人,就不能這樣。

  「給我也來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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