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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


  「英格!」謝爾特開始砸鐵門了。那聲音就像一隻大低音鼓在空蕩蕩的走廊上迴響著。最後,聲音消失了。

  過了一會兒,謝爾特在那扇門前轉過身來。他媽的又奸又滑的瑞士人。胡費爾從一開始名字就上了施蒂利的工資冊。就是胡費爾建議說如果謝爾特能帶著新的情報叛變,可以得到很多的錢。如果拿不到布裡斯手裡的那些材料,這情報毫無價值。

  這是個拼圖字謎,關鍵的幾塊在德萊凱尼根旅館布裡斯的那間套房裡。

  謝爾特做了個苦臉。他把手伸進口袋裡,轉身離開了胡費爾公寓的門。在他的口袋裡,他的手指緊緊地攥著那把用來開布裡斯房間門的複製的鑰匙。

  當他匆匆地跑下樓梯來到街上的時候,他的鞋跟在鐵制的樓梯板上弄出了急促的機關槍似的噠噠聲。然後他的步伐慢了下來。急什麼,他想。冷靜。布裡斯可能晚上要很晚才會回到套房。

  他在公寓樓的門廳裡站了一會兒,收了收思緒,努力保持冷靜。他現在麻煩不小,這是無法否認的。如果在巴塞爾沒有工作,瑞士人會取消他的工作許可證的。更壞的是,迪耶特·施蒂利是個報復心極強的老雜種,這誰都知道。想從他手裡騙十封錢的黃金,這人就得做好應付各種麻煩的準備,官方的麻煩,這不僅僅是一個工作許可證的問題。

  儘管公寓樓的門廳很涼,他卻開始出汗了。他用一塊不太乾淨的手帕拍了拍前額。真是地獄,但是他至少還有一次機會把事情弄好。布裡斯不知道他長什麼樣。只要適當地化化裝,用不著很複雜,只需,比方說,在一間黑屋子,臉上蒙塊手帕,再用假嗓說話,就不可能被認出來。他所需要的就是一種讓布裡斯開口的方法。

  謝爾特第一次露出了笑臉。

  他心平氣和地溜達著出了門廳來到陽光底下,悠閒地踱著步子穿過一片嫩綠的草坪。他打算走回自己的公寓。不到十五分鐘的路程。他在公寓裡放著一把38特製手槍,這是他當上UBCO駐巴塞爾經理時買的。完全合法,這是當然的。他有巴塞爾警察局發的持槍證,這種禮遇他們幾乎從來不給非瑞士人,但是對於銀行經理卻很樂意提供這種待遇。

  完全合法。

  布裡斯今早睡在床上看上去個頭很大,至少比謝爾特高出一個頭,而且壯得多。有了38可就不一樣了。在美國他們把它叫做什麼來著,平等器?

  謝爾特偷偷地笑了。一切、一切都非常合法。

  第十九章

  如果不是因為午餐時間有許多知名的銀行家在這裡吃午飯,可以看見艾裡希和她在一起的話,馬吉特絕不會同意到這個地方來。一般來講她從不在這兒吃飯。那溫文爾雅的大陸氣氛太濃了,充滿了男性公款消費的頤指氣使。這間長長的暗紅色臨河房間被分成幾個小區,用精緻的格子富隔著。這地方有一股像迪耶特叔叔和其他銀行成員一樣的氣味,艾裡希稱這些人是國際有限責任公司的偽君子。

  她看了一眼手錶,發現她是十二點半準時到這裡的,而且已經在這裡坐了五分鐘了,她的未婚夫遲到是肯定無疑了。她朝領班做了個手勢。

  「什麼事,施蒂利小姐?」

  領班點頭哈腰,像個優質的機械玩具——當然是瑞士製造。馬吉特等著他行完曲膝禮。「吧臺上有沒有開封的白葡萄酒?」

  「可能有一瓶67年波爾多白葡萄酒。」他滿懷希望地建議道。

  「沒有好點兒的嗎?」

  「71年皮斯波特戈德特烈普申酒。」

  「請來一杯。」

  不到一分鐘,酒來了。她舉起酒杯對著光線,欣賞著那稻草黃。她不著急啜酒,於是便剛巧在掃視這擁擠的房間時看到了馬修·布裡斯坐著的那張桌子。

  她把酒放下,沒有嘗。

  坐在她肩頭的那個滴水嘴魔鬼將一隻長長的爪子劃過她脖子上的皮膚。她打了個冷戰。「離我遠點兒。」她喃喃地說道,之後意識到她說的聲音太大了。

  在屋子的那一頭,布裡斯微微地朝面前的一張兩個人的桌子弓著身子,不耐煩地看著手錶,手指攪著他杯中剩下的幾塊冰。他要的酒可能還是他以前經常要的,一種很淡的伏特加馬提尼,只是在美國之外的任何地方,馬修·布裡斯都喝不到和他所喜歡的、或者和他以前曾經在查爾斯河畔的小公寓裡兌的那種酒口味一模一樣的酒。正是在這間公寓裡他把這些東西介紹給了她。

  他似乎是在等什麼人,而那個人遲到了。不可能是個女人讓馬修·布裡斯等著,可能嗎?一定是個男人。

  馬吉特靠到椅子背上,從筆直的姿勢鬆弛下來,讓其他人的腦袋擋在她和布裡斯的視線之間。她死死地盯著那杯淡淡的白葡萄酒。沒錯,立在那裡的酒杯上已經覆了一層薄薄的凝結的水汽。沒錯,昨天那封航空信是從哈佛校友會寄來的。沒錯,老天,她要瘋了。

  她看花眼了。他沒在巴塞爾。他不在德萊凱尼根的餐廳。

  馬吉特坐直了,看著他叫來一個侍者,激動地對他說了一會兒,然後把酒杯交給他。「別放這麼多苦艾酒。」她可以想像得到他在說些什麼。

  那個侍者送回來一杯新酒,布裡斯呷了一口,做了個鬼臉,不過決定接受這可疑的東西。他看了一下表,又對傳者說了些什麼,侍者這次是走到站在離馬吉特不遠的領班跟前。

  她又靠到椅子背上,但是是在聽到侍者說布裡斯和另外一個人的名字的時候才靠到椅子背上的。好啊。好極了。那麼說,不是幻覺?但是如果一個人可以幻想看見了屋子那頭的一個人,那麼這個人也可以幻想聽見侍者在說他的名字。

  馬吉特看了看表。十二點四十,艾裡希太晚了。一般來說,他要麼準時,要麼不來。那麼今天也是他消失的日子之一了。

  隱隱約約地,倒不是因為她真的感興趣,僅僅是給腦子找點事想一想,馬吉特想知道那個女人是誰,可以絆住艾裡希不讓他來赴午餐約會。這時,她還沒來得及想出個名字,就看見馬修·布裡斯不耐煩地從桌邊站起身來去了男洗手間。

  她看了一眼她的酒,呷了一口。波爾多,不是皮斯波特。領班想蒙她。好像淡甜滑膩的摩澤爾酒居然會被錯當成小年①法國酒的濃酸味兒。她勾了勾指頭招來領班。

  ①由於氣候的緣故使葡萄減產、質量下降的年份。

  「這不是我要的。」她漫不經心地說道。

  「但是我向你保證小——」

  「好了。布裡斯先生的午餐餐友來了嗎?」

  領班眨了眨眼睛,但是馬上答道:「還沒呢,施蒂利小姐。我正在叫人給胡費爾先生的辦公室打電話。」

  「英格·胡費爾?」

  「UBCO銀行的。」

  馬吉特緩緩地點了點頭。她伸手從手袋裡拿出一本紅色摩洛哥山羊皮筆記本,從本子上取下那支小鉛筆,飛快地寫了個便條,折了兩道。「當你向布裡斯先生報告胡費爾先生的事時,把這個條子給他。」

  「是。」

  「還有,把我要的摩澤爾酒拿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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