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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


  「聽起來像布爾什維克。」

  「是的,而且也是個世襲的伯爵,我相信。和我們一樣多餘。」

  他們內疚地在一起格格地笑了一會兒。然後馬吉特歎了口氣。「我希望我能把這件事給忘了。但是,你看,他認為工業國家應該對此負責,特別是大工業。而且,當然,還有資助它們的銀行。」

  「啊。」

  「別啊不啊的,就好像你突然知道我有畸形足一樣。」

  「看不大出來。」他調侃道,「你有社會良心,而且,最終,這會讓你瘸得更厲害。」

  「是的,但是艾裡希……」她停住想了一下,眼睛定定地看著他,「聽我說,如果我們是多餘的而且他們也是多餘的,為什麼我們還活著而且很健康,為什麼我們不奄奄一息呢?」

  「這種問題,」他說,「早晚得弄死一個。」

  「怎麼會?」

  「它會引誘人來糾正這種不平等。」

  「怎麼糾正?」

  「噢……」他輕輕地笑了,「自殺?」

  第十三章

  「他們一點兒也不知道我要做什麼。」沃爾特向他父親保證。

  兩個人正坐在迪耶特那間俯瞰阿申福斯達特街的辦公室裡。在辦公室門外的開放式高級經理工作區,所有的人都下班了。迪耶特的圓臉在他兒子面前冷得就像一輪剛剛從地平線上升起的滿月一樣的慘白,又微微有些扁,像只南瓜,他已經戴上了那只閱讀時才戴、而平常又藏起來不讓外人知道的夾鼻眼鏡,透過兩隻圓圓的鏡片,他審視著他兒子的臉,而且和以往一樣,在這張臉上既找到了自負,又找到了愚蠢。

  他以一種諄諄教誨式的語調開始說道:「一個長大成人的施蒂利家的男人怎麼可能居然還會對自己說自己知道商業對手的心,尤其是東方商業對手?」

  「爸爸,這話太糊塗了。只要我想,我就可以猜得出來這些日本人在想些什麼。我知道是什麼原因讓他們這麼做。」

  「你幾乎不知道他們叫什麼名字。」

  「重要的是他們的聯盟。」

  「他們中的一個人你至今不知道他的名字。」迪耶特指出。

  老頑固,沃爾特就像他平時上下點頭一樣不慌不忙地左右搖了搖頭。他的白臉和淡發在下午的光線中看上去愈發地蒼白。「他是位上校,叫佐藤。」他說道。

  「什麼上校?」他父親追問道,「軍隊的?警察的?」

  「我有一個明確的印象,他,嗯,是秘密部隊的。」

  迪耶特取下他的夾鼻眼鏡,把它放進他皮襯裡外衣的內口袋中。他已經看夠了,明白沃爾特還是沃爾特。他說道:「在生意上,明確的印象不能代替證實了的身分。」

  「但那是——」

  「為什麼一個上校會捲入這件事?」

  「這不過是——」

  「他們為什麼會在他們名字的使用上讓了步?為什麼他們會突然同意把『日本製造』的銘牌去掉?」

  「我告訴你他們——」

  「而前兩家公司卻斷然拒絕這麼做?」迪耶特再次打斷他的話,「這關係到日本人的國家榮譽。看到他們放棄這一榮譽確實令人奇怪。」

  「如果你只要——」

  迪耶特站了起來。「夠了!把整個計劃寫下來,星期五帶到董事會來。」

  「你不明白,爸爸。我已經和他們簽定了意向書,這對我對他們都是有約束力的。」

  「胡說。」迪耶特做了一個轟趕的動作,「我們星期五決定,而且除非我判斷錯誤,否則董事會肯定會否決它。和日本人打交道,再謹慎也不過分。你現在出去,」他又重重地加了一句,「找到魯赫,讓他立刻上來見我。」

  「魯赫?他現在已經回家了。」

  「魯赫不會,他走得很晚,和我一樣。」而且你也應該這樣,父親用語調暗示道。

  沃爾特倒退出房間,很高興逃出了他父親動輒就來一頓的訓斥。迪耶特看著他出去。和日本人簽定的愚蠢的協定,他想。除了雇用了幾個失業的鐘錶匠之外,對瑞士沒有多大好處。施蒂利家族為什麼要考慮這種事情?讓鐘錶匠在無所事事中爛掉算了。

  奧托卡·魯赫來了。他僅僅走進迪耶特·施蒂利打開的辦公室門兩英寸,靜靜地等在那裡,就好像這位大人物的觸角自己就能提醒他他的手下人來了。魯赫就是這樣的人。

  奧托卡·魯赫就是一個那種瑞士銀行所賴以存在的永久性的下人,雖然魯赫自己只是第二代瑞士人。他的家人大概是在本世紀初從斯洛伐克移民過來的。在斯洛伐克,他的名字和嘩嘩聲押韻。在巴塞爾住了兩代之後,奧托卡可以準確無誤地將他的名字發成和「書」①押一個韻的音。

  ①德語「書」(Buch)的發音為「布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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