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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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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馬吉特對自己說,擁有這種權力的家族在巴塞爾並不少見。但是對當局傲慢無禮,並且實實在在地說出「如果為了保護我們的隱私而剝奪了世界對這些遺跡的權力,那就剝奪吧」這種話來,卻是典型的施蒂利家風。 盧卡斯·施蒂利讓人偽裝了這些古跡。他叫人種上草皮並澆水,讓灌木叢長起來。剩下的便是老天的事了。做這件事的僕人都走了。還記得那個時期的事的人除了馬吉特自己和管家烏希之外都走了,烏希可能已經記不得了,因為對她來說,那件事沒有什麼意義。只有馬吉特記得。只有馬吉特對她去世的父親的傲慢自大感到驚訝。 而且會永遠驚訝,她想著,離開了窗邊。他要麼是個瘋子,要麼是個天才,或者兩者都是。但是他的決心卻留給了她整個施蒂利帝國,讓她牢牢地抓在手中。而且不管盧卡斯是不是這麼想的,他對她的影響足以使她死死地抓住它不撤手。 她在那張寫字臺——一張長長的深色核桃木修道院餐桌——邊坐下,一下子那種沮喪感又落到了她的肩上,像一個沉重的魔鬼,一個教堂排水口的那種陰險的滴水嘴魔鬼,張牙舞爪,乜斜著眼睛。 她拿起了從她辦公室送來的本周的信件。 幾年來她在施蒂利國際有限責任公司擔任了一系列的經理的職務。是些看上去適合女性來做的職務。她的第一個職位是領導一個部門,為已婚婦女開發一項有限信用貸款計劃。在瑞士的歷史上,直到那時,沒有哪個婦女得到過信用貸款,除非是以她丈夫的名義,用她丈夫的簽字。現在,由於有工作可以提供保障,便向她們提供了一筆數額很小的信用貸款,只准用於傳統的零售購物。實際上不過是百貨公司的賒帳卡,但也算是瑞士金融業向二十世紀邁出的搖搖晃晃的半步。全信用卡還沒有出臺,但馬吉特已經胸有成竹。 成功地建立了這一嶄新的施蒂利部門,並悉心地照料到它贏利之後,馬吉特被她的叔叔提升為助理副總裁,這是自從有了這個世界以來瑞士銀行中的第一位女副總裁。在這個頭銜下是一份全新的工作,她決定為婦女時裝店、如雨後的蘑菇般建立起來的少年保健業等婦女經營的高風險的行業提供資金,銀行是否可以贏利。 馬吉特突然停了下來。她一下子厭倦了翻閱沒完沒了的辦公室信件。她把文件夾推到一邊,接著看私信。她不知道她為什麼要這麼做。絕大多數的私信不過是賬單或者廣告或者這樣或那樣的出版物。好像她背上的那個魔鬼在強迫她把業務郵件放到一邊看個人信件。 她一下子停住了,手指好像被凍住了,這是封長信,蓋著航空條紋章,貼著三毛一的美國郵票,回信地址是哈佛商業管理研究生院,劍橋,馬薩諸塞,她的手指麻木了。 她打開信封,掃了一眼校友辦公室寄給她的這封信,信上落著仿製的個人簽名,某個聚會晚餐的通知和例行的捐助請求。她怎麼知道這堆信中會有這封信?為什麼她肩膀上的那個魔鬼會叫她找這封信? 她把這封信,還有她已經看過的大部分個人郵件,都扔進了廢紙簍中。然後她靠在椅子背上,坐在這張長長的核桃木桌邊,重新凝視著窗外的河。駁船已經不見了。但湍急的河水依舊波光粼粼。 查爾斯河很直,一樣的寬,對岸的河邊鱗次櫛比地排列著波士頓的摩天大樓,微波蕩漾著五月末的陽光,幾隻小艇劃著小之字型駛過河面,在春天的勁風中像水生峙一樣飛快地沖來沖去。 他現在在哪兒?東京,聽人說。 想想他的大塊頭被日本人包圍著,挺有意思。他們之間互相吸引最初是因為兩個人都是高個。看上去配得上和馬吉特一起遛彎兒的男人並不多。穿上高跟鞋,她差一兩英寸就到六英尺了。 她的手指為什麼會摸到那個信封?她已經有幾個月沒想他了。魔鬼長長的爪子刮過她脖子上的皮膚,一陣顫慄透過她的肩肋,傳到她的脊柱。 胡思亂想。馬吉特站了起來,搖鈴叫烏希。午飯時間已經過了兩個小時了,從早晨在倫敦吃過早點之後就沒吃過東西了。 但是,儘管如此……他現在在哪兒? 第十一章 當馬修·布裡斯到達巴塞爾一莫爾豪斯機場的時候,那香味肯定是酸葡萄的香味,或者說當UBCO的車沿著機場以東寬闊的國際高速公路飛馳的時候,他是這樣想的。公路的兩側攔著足有二十英尺高的防護鐵絲網。 在這個鐘點上,高速公路朝巴塞爾方向的車道幾乎是空的,而朝西的車道卻擠滿了載著辦了一天事的人去飛機場的出租汽車。一輛專職司機駕駛的大型標緻汽車朝飛機場的方向躥了過去。車的後面一動不動、筆直地坐著三個日本人。 布裡斯眨了眨眼睛。不可能。睡眠不足,加上活受罪的長途飛行,讓他看花了眼。那些不是日本人,或者不是他今早在奧利機場下飛機時遇到的那三個日本人。不可能。晚上得睡個好覺了。 對於公司派來一個神出鬼沒的暗探給了他一堆他並不很需要的情報,他直到現在還耿耿於懷,不過有兩三頁打印的有關施蒂利家族控股企業的文件卻顯示出了良好的偵探水準。柯蒂斯可能是個低能兒,但確實是在搞調查。 馬修·布裡斯向後靠在汽車硬邦邦的靠背上。四開門的奧迪,他肯定這不是UBCO巴塞爾車隊中最好的車。但是那個經理他媽的為什麼不來機場? 當車接近大巴塞爾的城界時,太陽已經在他的後面了,正落入西邊的地平線。他有UBCO駐巴塞爾經理的名字,一個姓謝爾特的傢伙,怎麼會姓這麼個姓。但那時已經是下午四點了,他猶豫了一下,沒從機場給他打電話。他應該來迎接他的繼任者和新老闆,而他甚至連走過場的禮節都不顧,這太不能令人滿意了。這一切似乎都可以指著他的鼻子說他。布裡斯習慣性地想到要找出矛盾之所在,以便面對面地迎接它。他肯定謝爾特對布裡斯的上任非常惱火,所以搞這種小動作來報復。 他知道他心裡窩著火。而且他明白謝爾特把他晾在飛機場僅僅是他覺得窩火的部分原因。還有一部分原因是柯蒂斯。 他知道UBCO給他派來他自己的私人偵探是想幫他。但是身邊有柯蒂斯這麼個人卻是把雙面刃。你可以從他那裡得到準確的情報。但同時他又的確是在為UBCO監視你。是的,沒錯。 不論是誰決定把他和柯蒂斯粘在一起,一定不會是他的老靠山伍茲·帕爾莫。對此,布裡斯確信無疑。只要他在旅館中住下來,甚至在找公寓之前,就得給帕爾莫打個電話,約個日子拜訪他。 奧迪車的速度已經慢下來許多,它正駛過沃爾塔廣場,進入埃爾塞瑟街。這時正是下午的交通高峰期。布裡斯知道瑞士銀行的關門時間比美國的晚,在四點之後。就在前面的那個街區,就在看上去像是一排緊靠著萊茵河河岸的高大的中世紀房子下,布裡斯看到了一家旅館的不起眼的入口。他四下裡看了看,看到一塊街道銘牌,上面寫著「脫頓唐茲」。 布裡斯開始不敢肯定那就是德萊凱尼根①,就是UBCO給他的各種各樣的手冊和小冊子描繪的那家旅館。這家旅館所有的招牌都表明它是「特洛瓦羅瓦」②但是,當布裡斯試探性地把它的德語名字念給一個門房聽時,「沒錯,我的先生!」這句回答似乎是再確定不過了。 ①德萊凱尼根(Drei Konige)是德語,意思是「多個國王」。 ②特洛瓦羅瓦(Les Trois Rois)是法語,意思也是「三個國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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