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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八


  「伊塔洛·裡奇不會在曼哈頓肮髒的街道上走路。」

  凱文在叔爺爺憤怒的語調中眨眨眼。他意識到怒氣不是因為街道,而是因為他不得不去進行評估。不過溫切是頭號賺大錢的人。只有齊奧·伊塔洛能決定溫切的命運。

  「這樣看,齊奧,」他說,借用凱裡那種謹慎老練的語氣,「今天早晨我們可以做的……」他頓住了,然後更溫和地繼續說,「我的意思是,見證人越少越好。尤其是像司機和保鏢這樣的家族證人。」

  伊塔洛瞪了他半天,但是凱文沒能變成花崗岩,他的目光退縮了。「你肯定察看過了?」他問道。

  「我甚至進去了。常見的戒毒所的設置,一個穿得像護士的姑娘,兩個勤雜工。不過後面有個很大的底層公寓。陳舊的起居室是埃勒醫生的辦公室和實驗室,後面有間房。溫切在那兒。」

  「你……」伊塔洛猶豫了一會兒,「你帶傢伙了嗎?」

  「嗯?」

  伊塔洛拍拍自己的胸脯。「傢伙?」

  凱文謙虛地笑笑,點點頭,拍拍自己的胸脯。實際上,他在臀部插了把0.25口徑的伯勒塔小手槍。

  這天早晨,戒毒的第四天,溫切看到了希望。首先,他昨晚睡得很少,但是醒來後不再是汗淋淋的一身。他低頭盯著自己的裸體,全身棕褐色的皮膚開始變成黃色。折磨著他的恐懼——陰謀、背叛、偷襲——似乎漸漸退去了。他知道這是MegaMAO造成的。不過巴茨解釋說,這些是真正的恐懼造成的,任何時候都可能前進一步成為現實。

  感謝上帝,一直折磨著他的那個聲音終於消失了。大多數情況下是個女人提醒他又有人背叛,有密謀。不過有一次是個普通平常的DT噩夢①,馬在馬廄裡狂野地嘶叫,割破的喉嚨鮮血四濺。

  ①DT為Delirium tremens的縮寫,意為震顫性譫妄,譫妄是指由發燒、酒醉、藥物中毒以及其他疾患引起的意識模糊、短時間內精神錯亂的症狀,如說胡話、不認識熟人等。

  他光著腳走進衛生間,撒了泡尿,來到隔開巴茨辦公室和他房間的拉門前。厚重的門上了雙向的鎖。在他這邊,溫切能開鎖。在另一邊,相似的結構完成同樣的工作。不過他知道如果需要,巴茨能從外面開裡面的鎖。

  他從三英寸見方的窺視窗往外看。辦公室和實驗室裡光線昏暗。巴茨還沒有來。溫切覺得失望。讓他能夠進行戒毒的唯一原因是巴茨親自動手。「我們對如何給MegaMAO的癮君子戒毒一無所知,」巴茨解釋說,「你是只做實驗的幾內亞豬①——」

  ①指供實驗用的人或物,實驗品。原文可直譯為「幾內亞豬」。

  「不是幾內亞豬,是意大利豬。」溫切拍拍他的臉頰,他的夥伴,他最親密的、唯一的朋友。

  他想念巴茨。他到底在哪兒?他已經習慣有他在身邊,一個熱情的小雜種,兩人之間再沒有什麼秘密了。透過三英寸的窺視窗,溫切看見戒毒中心已經開門營業。他不知道時間。所有表示時間的東西都被移出他的房問。他靠巴茨告訴他時間、新聞、一切。

  溫切抱怨著。他忘記做運動了。他拿起兩個五磅重的啞鈴,開始練習胳膊的肌肉。累了就躺在地板上,把腳固定在床下面做仰臥起坐,看著大腿和腹部的肌肉糾結繃緊。過了一會兒,他覺得厭倦了。巴茨解釋說運動加上新的藥物能幫助他除掉身體裡的MegaMAO,但是——

  他聽見外面有聲音,站起身來朝窺視窗外看。有人打開巴茨辦公室的燈。他來了!太棒了!

  溫切的嘴張成個O。齊奧·伊塔洛走進門,好像走進化糞池,粘了一屁股的屎。斯蒂菲孿生子中的一個跟著他走進來,也許是凱文。溫切敲敲門,讓他們知道他在哪裡。凱文滑動外面的鎖。溫切手指顫抖著滑動裡面的鎖。

  「天啊!」他的叔叔大叫,突出的眼睛上下打量著溫切光溜溜的身體。「你看上去很糟糕。」

  「你好,齊奧。」溫切在他們進來時退回房問。「我沒穿戴好迎接客人。」他說,「你們怎麼找到我的?」他的叔叔和外甥都沒有回答。他們似乎看著他出了神,好像一晚上他長出了角或乳房。「怎麼啦?你們從沒見過這麼大的雞巴嗎?」

  「你好嗎,溫切?」齊奧問道。

  「我很好。巴茨·埃勒,就是那個治療我的傢伙認為我——」他停住了。他的嘴唇乾了。他把手指斜插入緊緊的黑色鬈髮。「你知道,工作過度。缺少睡眠。他讓我睡一會兒。對我有不少好處,齊奧。」

  又一次,沒有回答,似乎在回答他之前,兩人要分析他的話。溫切聽見外面的戒毒中心更加喧鬧起來。「齊奧,你怎麼來的?」

  「溫菲爾德說——」

  四個穿制服的警察闖進巴茨的辦公室,後面跟著三個便衣,領口別著徽章。「好。舉起手來。你們都被捕了。」

  凱文的右手伸到臀部上。一個穿制服的警察揮動警棍。「嘿!」

  「嘿,你。」警察說,找出了伯勒塔。

  「嘿,」一個穿著便衣的男人問溫切,「扇舞①現在合法了嗎?」

  ①跳這種舞時舞女棵體,用扇子遮掩部分身體。

  然後他的目光轉向齊奧·伊塔洛。「哦,上帝!」房間裡幾乎一片肅靜。最後,一個便衣偵探清清嗓子。「嘿,」他柔聲說,「中了頭獎。我們接到命令,帶溫切·裡奇到中心大街接受傳訊。沒有人提起教父本人。」

  空氣變得緊張。在任何一批警察中,甚至分到地方檢察院的警察,總有一些把惹到齊奧·伊塔洛當作職業生涯自殺的預兆。

  「但是,」便衣沉思後繼續說,「那把小手槍意味著我得把你們全部拘留。」

  齊奧那被厚厚眼皮半遮住的眼睛轉到一邊,朝凱文的臉上投去強壓怒火的狠狠一瞥。「溫菲爾德。」他厲聲說。

  第八十三章

  巴克斯特·周把尼基帶到布魯克黑文機場時,租賃櫃檯已經關閉了。午夜時分,候機廳裡空無一人,甚至連個安全警衛也看不見。唯一工作的是電話問。他打了個電話到大巴哈馬。第一聲鈴響,申勞本人接的電話,不禁讓他大吃一驚。「喂?」

  「這是條公共線路,先生。」巴克斯特立刻開始說。

  「繼續。」是周的想像,或者是申的聲音在顫抖,好像非常焦慮?

  「我找到他了,他還好。不是非常好,但是我們會讓他變好的。」

  長時間的停頓,隱隱聽到周圍的聲音,似乎申把手捂在話筒上,在和別人說話。然後他說:「繼續。」

  「我不能肯定什麼時候能到那兒。交通不能確定。明天的某個時候。」

  「好。」申突然大聲說。電話掛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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