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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〇


  希尼神父那種愛爾蘭人的氣質和性情被壓抑了幾十年後,今天已是處於半蟄伏狀態,不過這倒起到了一種意想不到的間接作用。沒有人提到裡奇蘭的第27、28和29號井。在場的人不會那麼直截了當。這不是他們的做法。而且,很多前來弔唁的人不是他教區內的人;甚至很多不是天主教徒。而且他們的穿戴都帶點綠色:一條領帶,一條圍巾,一塊披肩。在這樣一個沉悶壓抑的場合,他們得借助一些具有象徵意義的東西揭示自己的內心世界。

  與希尼同齡的愛爾蘭人還能記得在他們祖國動亂年代的生活,那時誰若穿戴綠色衣物就會像狗一樣被當場開槍打死。而英國的愛爾蘭王室警吏團簡直就是被招募到愛爾蘭製造恐怖的罪犯。直到現在,這種冤屈仍然使他們的血液在體內洶湧奔突,沸騰不已。

  希尼神父看見警長的幾位副手和一個聯邦調查局的攝影師在製作一個錄像節目,似乎眼前舉行的是一場婚禮。一家當地報紙對權力部門的決定歸納如下:

  「無從知曉」

  左翼陰謀的擴張

  警長考克斯揭露

  希尼神父不知道他們製作的是不是彩色錄像。如果是彩色的,那些綠顏色看上去是不是很顯眼?雪花正在變成凍雨,斜斜地打下來。人們朝墳墓走去,放置一些綴著鮮綠色枝葉的花束。「噢,親愛的帕迪,你聽到四處流傳的消息了嗎?白色酢漿花①是不允許在愛爾蘭國土上開放的。」希尼的兩隻昏花老眼一陣模糊。凍雨。他使勁地嗅著,用手揉揉眼睛。

  前來向瑪麗安告別的人數多到令人吃驚的程度。有這一帶一系愛爾蘭國花。些烙守傳統的老人,一位醫生,釀酒廠的小夥子們,開五分一角商店①的老闆娘。他們當中許多人都帶來一束鮮花。神父再次拭了拭眼睛。執法部門的人仍在緊張忙碌著,換鏡頭,換磁帶,調整圓頭麥克風。考克斯警長穿著他最好的禮拜服,在人群中間急急地來回穿梭。

  ①出售低價商品的雜貨店

  在墓地的另一角,「哥倫比亞騎士」協會的成員正在為戰爭中陣亡士兵舉行聖誕祭奠。一個由婦女救助會成員組成的合唱團用嘹亮、甜美的嗓音唱道:

  噢,小小城市伯利恒

  看你靜臥大地上,

  深沉無夢入睡鄉,

  流星從天悄悄降。

  瑪麗安的名字被加進了陣亡將士的名冊。一個又瘦又高的陌生人在考克斯警長的陪同下,向聯邦調查局的攝影師出示身份證件。攝影師在文件包中抓摸了一陣,然後拿出一些照片。他遞給那個相貌酷似賈利·庫琅的陌生人幾張。婦女們唱道:可在你那幽暗的街巷

  永恆的星光。

  多少年的希冀與恐懼

  今夜彙聚在你身上。

  第二十九章

  「父親,我是尼基。歡迎到美國來。」

  「你怎麼知道我回華盛頓了?」

  「我是個瞭解父親行蹤的聰明兒子。」

  「這很幽默嗎?晚——」

  「別掛電話。」

  對申勞來說,在美同做生意意味著宣判他下地獄。聖誕節過後他回來過兩次,來去匆匆好似奔赴火場的消防隊員。他討厭這種差事。他憎惡美國,在這裡,傳真、電話、以及捕風捉影的新聞報道織出一張巨大的蜘蛛網,纏住每一個人。他尤其不喜歡美國人那種硬裝出來的虛偽的快樂,所有動機都被隱藏起來,沒有人大模大樣地貪污腐敗、明目張膽地給自己標價。和永遠掩飾自己真面目的人打交道簡直是不可能的。

  在美國要想與世隔絕也不可能。尼克是怎麼知道上哪兒找他的?申勞沒有家庭生活,妻子和兒子只是他的生意夥伴。如果尼科爾建議——她偶有此舉——申勞贊助某項文化活動,他會視此舉為一種潛在的商業信貸,而他的妻子作為助手,其職責是提供他值得信任的證明。

  「你收到我最近的一封信了嗎?」

  「我會很快回信的。謝謝你打電話來。」

  「請別掛電話。」

  「目前我的生活很不安定。」

  危機四伏已成為申勞在華盛頓的生活的顯著特點,即使是有巴克斯特·周為他跑腿,執行他的計劃也一樣。危險氣氛因缺少攜帶武器的保鏢有所加劇。這些人太複雜了:帶上武器不離身的保鏢,等於提示他們,此人身上有油水可撈。後來申勞知道美國人在生意場上最看不起那種借助武器明顯表示自己謹慎的作派,便越發感到不自在了。

  在任何情況下,備有武器的保鏢都不能保護申勞免遭議會監督小組委員會那幫貪婪成員的襲擊。這些衣冠楚楚的紳士對集成電路佈局模板校正儀和製造計算機集成電路板的複雜機器很感興趣。這些機器每台都值上百萬,它們的銷售已不再受到東西方貿易統籌委員會,即十七國多邊出口控制協調委員會的控制。

  東西方貿易統籌委員會旨在抵禦蘇維埃集團的戰略物資,但在冷戰結束後,它便成為一具令人難堪的僵屍遺留下來。那些曾經實施過議會監督的人懷念著該委會員賦予他們的權勢,有些人仍然希望從尚存一絲反共氣息的沒有頭腦的選區拉幾張選票。

  申勞手下的幾個電子公司向索尼或佳能等製造商購得集成電路佈局模板校正儀。然而這種三噸重的大機器中的一台隨時可能在東德或捷克斯洛伐克被截獲,從而使前蘇聯的人造衛星向更高的水準邁出一大步。

  巴克斯特·周的任務是讓選區內那些冷戰鬥士中的死硬派安靜下來,在這些選區內,一些仍舊迷戀80年代裡根的花言巧語中的選民還沒有瞭解到1990年東歐發生的事情,而為了表面的利益和選票,那些更為貪婪的議員除了申勞跟誰都不想打交道,而同時,申勞在中國大陸和其他十幾個國家也能派得上用場。

  「我打電話你好像不太樂意。」

  「尼克,如果你知道我在哪裡,就會有人逼你告訴他們。」

  「我從沒這麼想過。對不起,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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