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外國文學 > 情死荒漠 | 上頁 下頁 |
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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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冠以歐洲名字的人,住著完全阿拉伯式的房子。一本關於搞投資生意的小冊子,一套阿拉伯文詩集。古老的咖啡罐、現代式電話。這些都足以表明這個人的特點,但沒有哪一點可以向他提供找到這人的線索。 房子被認真地進行了搜查。 這裡面也許有銀行聲明,商人的帳單、一份出生證、情人的書信或者是父母或孩子的照片。這人把這些東西都集中起來帶走了,什麼可以追查他身份的東西也沒留下。好像他知道某一天會有人來這裡找他似的。 範德姆忍不住地大聲叫道:「沃爾夫,你是什麼人?」 他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出書房,穿過幾個房間,走到又熱又髒的院子裡。他越過那個大門跳到院外的大街上。在馬路對過,一個身著綠條紋長袍的阿拉伯人盤腿坐在橄欖樹下的蔭涼地上,好奇地盯著範德姆。範德姆認為自己是在執行公務,沒必要解釋為何越牆跳入別人的宅院。一身英國軍官服在這座城裡就意味著權威。他想到可以通過其它來源弄到有關該房房主的情報。如商人們,在房主住在這裡時也許到這裡來過。此外還有左鄰右舍,他們可能也知道些什麼。他準備派一兩個人做這項工作。對博格那裡,他可以編個假話胡弄過去。他坐上摩托車,打著火,發動機突突地歡叫。範德姆一加油,摩托車忽地一聲竄出去,如離弦的箭。 3 沃爾夫躲在房外看到那位英國軍官揚長而去,心裡很窩火,同時又有幾分失望。 那位身穿短褲,騎著摩托車,神態驕橫,長著一雙亮眼的英國軍官闖進了這個家門,褻瀆了沃爾夫的童年。沃爾夫真希望能看清這個人的面孔,以便有朝一日幹掉他。 無論走到哪裡,沃爾夫都會想念這地方。在柏林,在的黎波裡,在埃爾安吉拉,在穿越大沙漠精疲力竭的時候,在急急忙忙、提心吊膽地從阿斯烏德來開羅時他都想著這裡。他覺得這個別墅是安全的天地,是在航行之後恢復身體、沖洗征塵的理想場所。他曾一直想著來這裡後躺在浴池裡,在院子裡細細品嘗咖啡,然後找個女人到那張寬大的沙發床上睡一大覺。 如今,他不得不離開這裡,躲得遠遠的。 他在院外呆了一上午,一會兒在街上踱步,一會兒坐在橄欖樹下乘涼。這肯定是紐曼記住了自己的住址,並派人來搜查這所房子。他事先已買好一件長袍,他想,萬一有人來,那一定是找歐洲人,而不是找一名穿長袍的阿拉伯人。 向紐曼出示真正的證件是錯誤的,事後沃爾夫才明白了這一點。麻煩就出在他不相信德國情報部門造的那些假證件。與別的特工在一起工作或見面時經常聽到他們抱怨德國情報署粗製濫造證件的事,因為那些假證件錯誤百出,使好多間諜白白送了命。那些證件印刷質量差勁得很,所用紙的質量低劣,就連最常用的英文字也往往拼錯。在他被送往無線電密碼訓練學校學習期間就常聽別人說,每個英國警察都知道,定量供應卡上若有一連串的號碼,那麼持卡人就是德國間諜。 沃爾夫經過慎重的選擇,決定將冒險程度壓到最低限度。他已鑄成大錯,搞得現在連個住的地方都沒有,不知該往何處去。 他站起來,提著箱子走了。 他想起自己的家庭。媽媽和繼父都去世了,但他還有三個同母異父的弟弟和一個妹妹。讓他們把我隱藏起來,看來很困難。如果那位英國軍官尋查出房子的主人,那麼他們一定會受到追問,也許這事就發生在今天。假若他們能看在自己的面上向英國人講假話,但他們的僕人肯定會把真情講出去。再說,沃爾夫也信不過他們。因為在他的繼父去世後,他雖然是個歐洲人,又不是親生兒子,但他作為長子而將那座房子搞到手,此外還繼承了部分遺產。因為這件事,他與他們的關係搞得很緊張,雙方都請了律師,但因為沃爾夫的理由站得住腳,所以贏了,可他們一直嫉恨他。 他來到希費爾德旅館門前想登記住宿。但轉眼一想,警察肯定想到我會住店,旅館現在一定知道了阿斯烏德兇殺事件,這不是自投羅網嗎?其它大旅店很快也都會得到這方面的通知。現在只有去膳宿公寓了,那裡有沒有得到兇殺案的通告就看警方工作徹底不徹底了。因為這件事與英國人有直接關係,警方一定會注意把工作做細的。此外,他又想起一些小旅館,因為那裡的經理整日忙得不可開交,對警方的話往往置若罔聞。 他離開花園城朝商業區走去。這裡的街道上比他上次離開開羅時更加擁擠,噪音也大了許多。市面上有不少著軍服的人,他們中不僅有英國人,而且還有澳大利亞、新西蘭、波蘭、南斯拉夫、印度和希臘人。 這是我的城市,他們在這裡休想抓到我。沃爾夫心想。 這裡有十幾家專為瑞士、奧地禾、德國、丹麥和法國遊客提供膳宿的公寓,條件很好,沃爾夫想去住,但又不敢,因為那地方目標太明顯。後來,他想起在港口區由修女們開的廉價寄宿旅店。那裡專為那些來往於尼羅河上的船員提供住宿,那些人有的在拖船上賣力,有的用小帆船裝運棉花、煤、紙和石頭等。沃爾夫確信在那裡不會被搶劫,不會被殺害,更不會有人到那裡去尋找他。 當他走出鬧市區和擁擠的大街後覺得人少了些,車輛也沒剛才那麼多了,但他還望不到尼羅河。不過,透過高高的樓房之間的空隙,他可以看到帆船的桅杆。 這個寄宿旅店是個設計考究,規模不小的建築,以前曾有一些高級官員住在裡面。如今,在入口的拱門上面豎著一個十字架。沃爾夫看到一名修女正在給樓前的花草上水,透過拱門可以看到那個寬敞風涼的門廳。他今天提著兩個沉重的箱子步行了好幾英里,十分渴望找個地方休息休息。 兩名埃及警察從旅店裡走出來。 一看到警察那條寬寬的皮腰帶、架在鼻子上面的墨鏡、與軍人一樣的髮型,沃爾夫的心一下就涼了。 他把自己的臉轉向另一邊,用法語向在院子裡澆花的那位修女打招呼:「您好。」 修女沒有停住澆水,回答說:「你好。你要住店店嗎?」她看上去非常年輕。 「不住店,只請求您為我祝福。」 兩名警察走過來,沃爾夫心裡很緊張,腦子裡快速地轉動著他們提問時該怎樣答覆的事,同時在考慮萬一他們捉他時該朝哪個方向逃跑。那二人一邊爭論賽馬的事,一邊走了過去。 「上帝會祝福你。」修女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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