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馬裡奧·普佐 > 愚人之死 | 上頁 下頁 |
| 五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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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魯尼伏特冷靜地說,「我已下令叫賭場經理解雇這張賭台的雇員,他的意見是先將他們調到別的檔口去看看還會出現什麼新情況。我知道這只會出現什麼情況,最好的辦法就是解雇他們。」 「是,你是老闆嘛,」科裡呷了一口酒說,「你還記得我那個作家朋友墨林嗎?」 郭魯尼伏特點點頭說:「他是個好小夥子。」 科裡放下酒杯,他並不喜歡喝酒,只是為了郭魯尼伏特不喜歡一個人獨飲的緣故才陪著喝的。他說:「這個膽小如鼠的小毛賊的事露餡了,他需要我去幫忙,反正下星期我必須飛去紐約見我們在那裡專管追債的人,所以我想提早兩天去。如果你同意,我明天就走。」 郭魯尼伏特又點點頭說:「沒問題,如果有我能幫上忙的地方,儘管說,他是個好作家。」他這樣說是在為願意幫忙找個理由,想想又加上一句:「我們完全可以為他在這裡安排一個工作。」 「謝謝,」科裡說,「在你解雇那些職員以前,再讓我觀察他們一次,你說是監視也行,我找不出原因心裡總是有根刺。」 郭魯尼伏特笑了,說:「如果我在你這個年齡,也會感到好奇的。這麼辦吧,叫人把那盒錄像帶送到我這裡來,我們一起看,弄他個水落石出,這樣你明天上飛機時心裡也就不用再牽掛著這件事了,好嗎?就審查在表演結束後,從晚上八點到兩點那段最繁忙時間的吧!」 「你為什麼要選這段時間呢?」科裡不解地問。 「一定是發生在這段時間,你看著吧!」當科裡拿起電話時,郭魯尼伏特又吩咐道:「點些東西叫他們送到這裡來吃。」 他們兩人邊吃邊看那張賭臺上的這段錄像帶,科裡全神貫注在熒屏上,嘴巴僅是機械地嚼著,食之無味,而郭魯尼伏特則是漫不經心地偶爾朝屏幕上掃一眼,更多的是在慢條斯理地吃著,津津有味地品嘗著牛排和紅葡萄酒等美食。 他突然按停了錄像機,問科裡:「你還沒看出問題嗎?」 科裡迷惘地搖搖頭。 郭魯尼伏特說:「我給你提示一下,賭場的老闆是清白的,巡視員有鬼;一個發牌員是清白的,另外兩上卻不是,問題全出在晚餐演出之後。我再提示你一件事,很多時候,作弊的兩個發牌員是用大疊五美元的紅色籌碼支付給賭客的,他們為什麼就不使用省事得多的25美元籌碼?你現在看清楚了沒有?」 科裡盯著靜止不動的熒屏畫面,半天看不出個所以然,喃喃道:「這籌碼的顏色也會露餡的嗎?」 郭魯尼伏特往沙發背上一靠,點燃了一支特大的哈瓦那雪茄煙,醫生只准他一天吸一支煙,他就在餐後享受幾口。「你看不出問題是因為它太簡單。」他一邊舒服地吞雲吐霧,一邊和科裡說著,還給樓下面賭場的經理打了個電話,然後輕輕地按了一下監視整個賭場的電視機的開關,讓屏幕上的鏡頭對準了受到懷疑的那張賭台,看它現在的運作情況。從屏幕上可以看到賭場經理在發牌員的後面出現,經理身邊左右各站著一名沒有配帶武器的便衣警察。 只見賭場經理把手伸向發牌員的盛錢託盤,拿出一疊五美元的紅色籌碼,郭魯尼伏特關了監控的電視機。 十分鐘後,賭場經理走進套間,把那疊五美元的紅色籌碼扔在桌子上,科裡吃驚地發現籌碼沒有散開來。 「您的判斷準確無誤。」經理對郭魯尼伏特說。 科裡拿起這疊「五美元的紅色籌碼」,原來它是一個偽裝成五美元籌碼的紅色圓筒,裡面是空心的,底部可以由彈簧控制開關。科裡擺弄了一下它的底部,用郭魯尼伏特遞過來的剪刀把它打開,從這個看起來像一疊五美元紅色籌碼的空心圓筒裡滾出了五個100美元的黑籌碼。 「你看出他們的鬼把戲了吧?」郭魯尼伏特說,「他們的一個同黨假裝參賭,拿著五個100美元的黑色籌碼來換小額籌碼,發牌員在眾目睽睽之下把這五個黑色籌碼放在五美元的紅色籌碼後面,壓了壓圓筒的底部,神不知鬼不覺就把百元籌碼吸了進去,這個同黨拿走了所有的籌碼後,倒出裝在圓筒裡的黑色籌碼,然後過一會兒又把這些紅色籌碼拿回來兌換現金,便能夠得到500美元了,一個晚上幹這麼兩次就可淨賺1000美元!他們就是這麼黑心地賺我的錢的。」 「天啊,」科裡歎道,「我永遠都趕不上這些人!」 「別擔心,」郭魯尼伏特寬容地笑笑,「先去紐約幫你的朋友把事情辦妥,也把我們的事情做完。你要送一些錢去,上飛機前一個小時來見我。到你從紐約回來時我會有好消息告訴你,我還將要你辦些事和見一些重要人物。」 科裡笑著自嘲道:「我連21點賭臺上的這個小騙局都揭不穿,還能指望得到提拔嗎?」 郭魯尼伏特安慰他說:「當然能得到!你只需要多點經驗,心腸也要硬一點。」 第十八章 在飛往紐約的夜班機上,科裡坐在頭等艙,一隻手拿著杯蘇打水,另一隻手緊緊抓住個外裹皮革、有金屬內殼、安裝著複雜的明暗鎖的公文箱,只要這個箱子不離開科裡,裡面的100萬美元就安然無恙,科裡本人也沒有鑰匙把它打開。 臨離開拉斯維加斯前,郭魯尼伏特當著科裡的面把這100萬美元數清楚後,整整齊齊地疊放在箱子裡,關好了箱蓋,鎖穩了之後才交給科裡。紐約的收款人還不知道這筆錢將用何種方式在何時運到,這些安排除了郭魯尼伏特和科裡以外,就只有天知地知了,儘管如此,科裡還是非常警惕,分分秒秒手不離箱。 倚靠在舒適的座椅上,科裡回憶著這幾年的經歷,可以說他已經走過了漫長的人生路,學到了很多東西,他還將在這條路上繼續走下去,學到更多的東西,同時也十分明白自己過的是危機四伏的日子,賭注下得極大。 郭魯尼伏特為什麼偏偏選中了他?是看中了他的什麼還是預見到了什麼?科裡·克魯斯下意識地抓緊腿上的公文箱。設法給自己算算命,就像在21點賭檔上推算剩下的牌是哪幾張以及在骰子賭檔憋足了力氣用右手臂投擲時一樣,他全神貫注地運用回憶和直觀的腦力來分析他生活中的每一次機會都在給自己增添或刪除了些什麼,自己生命的牌架上還剩下多少東西。 將近四年前,郭魯尼伏特把他變成了自己的左右手,在此之前科裡已有相當長的一段時間為他充當桑那都大酒店的間諜,並且能夠出色地完成任務。自從認識了墨林和佐頓,他們三個人一下子就結成了莫逆之交,郭魯尼伏特曾對此感到失望。在那場眾所周知的紙牌賭檔攤牌戰中,科裡完全站在佐頓的一邊,這使郭魯尼伏特非常憤怒,科裡甚至估計自己在賭場的前途已經完結。使他大出意料的是這次事件之後,郭魯尼伏特反而給了他一份真正舉足輕重的工作,對此科裡以前一直百思不得其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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