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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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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麗亞·隆巴多記起朱·佩皮諾一大早叫走了她的丈夫。她記起了當她看見那輛繪了畫的驢車時所產生的災難性的預感。「等等。」她說。她走進臥室換了一套黑色的衣服,頭上披了一件黑色的披巾。上尉為他開了門。她走出家來到大街上。到處都是武裝的士兵。她朝著貝拉街看下去,一直到它在廣場的終結處。七年前,在7月陽光的閃爍下,她清楚地看見圖裡和阿斯帕紐領著他們的驢子進行交配,就在那一天,他成了殺人犯,變成一名亡命徒。她開始哭泣,上尉拉著她的手臂幫她上了一輛等候的黑色汽車。赫克托·阿道尼斯坐在她的身旁。汽車在一群群沉默的武裝警察間穿過,她將臉貼在赫克托·阿道尼斯的肩膀上,不再哭泣,而是在極度的恐懼之中,害怕在旅途的結束時她會目睹到的事情。 圖裡·吉裡亞諾的屍體躺在院子裡已經三個小時。他似乎在睡覺,他的臉朝下,朝左邊側,一條腿在膝蓋處彎曲,他的身體安詳地躺著,坦白色襯衣幾乎染成了猩紅色。一把微型衝鋒槍靠在殘缺不全的手背旁。從巴勒莫和羅馬來的新聞攝影記者和新聞報道人員早已來到現場。一名生活雜誌的攝影師在為佩雷茲上尉拍照,照片的出現將配有文字說明——他就是殺死赫赫有名的吉裡亞諾的人。在照片上,佩雷茲上尉的臉是溫厚和傷感的,也帶有一點困惑。頭上戴著帽子,使得他看起來倒像一個和藹可親的雜貨商而不像警察軍官。 然而,竟然是圖裡·吉裡亞諾的照片充斥了世界各家的報紙。公爵夫人送給他的綠寶石戒指在一張伸展開的手上。他的腰上纏著刻有老鷹和獅子的金帶扣的皮帶。他身體下面淌了一灘血。 瑪麗亞·隆巴多到來之前,屍體被帶到了鎮裡的殯儀館,放在一張巨大的橢圓形大理石平板上。殯儀館也是墓地的一部分,四周環繞著陰鬱的柏樹。瑪麗亞·隆巴多被帶到了這裡,坐在一張石凳上。他們在等候上校和上尉吃完在塞利納斯飯店舉行的慶功午宴。看到所有的新聞記者、好奇的鎮民和許多忙著維持秩序的武裝警察,瑪麗亞·隆巴多開始哭了。赫克托·阿道尼斯盡力地安慰她。 最後,他們被領進殯儀館。圍在橢圓形平板周圍的官員們不住地提出一些問題。她抬起眼看見了圖裡的面孔。 他看起來從未這麼年輕。他似乎就像一個與阿斯帕紐一起玩耍了一天而疲倦的孩子。臉上沒有傷痕,只有前額在院子裡靠在地上留下一點泥土的汙跡。現實使她清醒了頭腦,使她沉靜下來。她回答了那些問題。「是的,那是我的兒子圖裡,27年前從我身上生下來。是的,我認定是他。」官員們還在和她講話,讓她在文件上簽字,但對他們,她視而不見,聽而不聞。她也看不見在她周圍的人群,聽不見記者們的喊叫聲,以及攝影記者們為了拍照與武裝警察爭鬥的場面。 她吻了他的蒼白得像灰色紋理大理石的前額,她吻了他的呈藍色的嘴唇和那只被子彈擊爛的手。她悲痛欲絕。「啊,我的心肝,我的心肝。」她說,「你死得多慘啊。」 然後,她失去了知覺,在場的醫生給她打了一針,她才醒了過來。她堅持要到她兒子的屍體被發現的院子那兒。她在那裡跪了下來,吻了吻地上的血跡。 當她被帶回蒙特萊普的家時,她發現她的丈夫正等著她。正是在此時,她才瞭解到殺死他兒子的兇手竟會是她心愛的阿斯帕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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