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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一


  新郎和新娘在城堡的主臥室裡度過了新婚之夜。這間房子曾被洗劫一空,但圖裡·吉裡亞諾用毛驢運進了一張大床墊,還有從巴勒莫最好的商店裡買的柔軟的床單、鵝絨被和枕頭。浴室和臥室一般大,備有大理石浴缸和一個大的洗滌槽。浴室裡當然不會有自來水,這得靠吉裡亞諾親自從城堡旁流過的歡快的小溪裡用水桶將水運進來。他還給浴室配備了賈斯蒂娜從未見過的洗澡用具和香水。

  她一絲不掛,起初感到害羞,雙手放在兩腿之問。她的肌膚金黃,身材苗條,但有著成熟女人的豐滿雙乳。他吻她時,她的頭微微地移開,因此他僅觸碰到她的嘴角。他耐著性子,並非出於情人求愛的技巧,而是出於一種在他開展遊擊戰時對他特別有用的戰術感。她鬆開長長的黑髮,完全遮蔽了她的乳房,他撫摸著她的頭髮,對她談到在命中註定的那天,他在巴勒莫第一次見到她是一個成熟的女人。那時她是多麼的美麗。他背誦一些關於她的詩歌,這都是他在山裡獨自一人思慕她的美貌而寫的。她鬆弛地躺在床上,鵝絨被蓋著身體。吉裡亞諾躺在被子上,可是她轉移開她的視線。

  賈斯蒂娜告訴他,那天送她哥哥的信時,她是如何愛上他的,以及他未能認出她就是那個幾年前他給墊錢的小女孩的時候,她是多麼的沮喪。她告訴他,自從她11歲起,每天晚上她是如何為他祈禱的,就從那時起,她已經愛上他了。

  聽了她的這番陳述,圖裡·吉裡亞諾歡喜異常。她是愛他的,當他獨自在山裡時,她在思念著他。他不斷地撫摸她的頭髮,她抓住他的手,緊緊地握著。「我請求你的父親對你談結婚的事,你感到意外嗎?」他問她。她頑皮而得意地微微一笑:「不,自從你在巴勒莫盯著我看之後,」她說,「從那天起我就準備嫁給你。」

  他俯過身深深地吻了一下她那深紅色的嘴唇,她沒有避開瞼。他吃驚地感到她的嘴唇和呼吸是那麼的香甜,以及他的肉體所作出的反應。他生平第一次感覺自己的肉體在溶化,在消失。他開始發抖,賈斯蒂娜掀起鵝絨被讓他到被子裡和她在一起。她側過身來摟住他,這樣他們可以一塊兒滾動。她的身體與他所接觸過的別的女人的身體有一種異樣的感覺。她閉上了眼睛。

  圖裡·吉裡亞諾吻她的嘴,她的緊閉的雙眼,接著吻她的乳房,她的皮膚非常柔嫩,炙熱的肉體幾乎燙了他的嘴唇。她身上的氣味使他暈眩,那氣味是如此的香甜,絲毫沒有受到生活中的痛苦的侵蝕,充滿了青春的氣息。他的手往下移到她的大腿處,她的柔滑的肌膚散發出一陣快感,從他的手指傳到他的大腿根,再傳到他的頭頂,這種快感幾乎使他疼痛,對此,他吃驚地放聲大笑起來。後來,她的手放到他的兩腿之間,動作非常輕柔,使他簡直失去了知覺。他和她做愛,情欲既狂熱又從容。對於他的愛撫,她的反應是緩慢而勉強,然而,一次以後,她激發出了同樣的情欲。夜裡剩下的時間他們都在做愛,除了短促的做愛的驚叫外,他們都沒有說話。破曉時,賈斯蒂娜精疲力竭地睡著了。

  接近中午時,她醒了,發現巨大的大理石浴缸裡盛滿了冷水,洗滌槽旁的桶裡也都盛滿了水。屋裡看不到圖裡·吉裡亞諾。有一陣,她為獨自一人而害怕;過後她步人浴盆開始洗澡。她走出浴缸後,用一條大的棕色的粗毛巾擦乾了身子,用了洗滌槽上的一種香水。梳洗打扮完畢之後,她穿上了上路的衣服,一件深褐色的上衣和一條白鈕扣的汗衫。腳上穿了一雙實用的輕便鞋。

  室外,五月的陽光,和西西里的往常一樣,焦灼似火,可是山上的清風使空氣冷卻下來。在折疊桌旁,篝火冉冉,吉裡亞諾已經為她準備了早餐——烤粗麵包片、冷火腿和一些水果。還有幾大杯牛奶,牛奶裝在用樹葉裹著的金屬容器裡。

  周圍看不到人,所以賈斯蒂娜撲到圖裡的懷裡,盡情地吻他。然後她感謝他做的這頓早餐並埋怨沒有叫醒她,否則她會做的。很少聽說西西里的男人做這樣的事。

  他們在陽光下吃飯。殘垣斷壁的城堡圍牆將他們關閉在內,也關閉了他們的喜悅。諾曼底塔的殘留部分高聳在他們上方,塔尖上裝飾著色彩斑斕的馬賽克。城堡的入口有漂亮的諾曼底門柱,通過破損的石頭可以看見教堂的祭壇穹頂。

  他們在城堡的傾圯的圍牆內的院落裡漫步,穿過橄欖園林,園內零星地長了一些野生的檸檬樹。他們費力地經過長滿了鮮花的花園。那些花都是一些在西西里繁茂潑辣,隨處可見的花——希臘詩人筆下的日光蘭、粉紅色的銀連花、葡萄紅的風信子和血紅色的阿多尼斯,傳說它是因沾上了維納斯情人的鮮血所致。吉裡亞諾摟住賈斯蒂娜;她的頭髮和身體都浸透了這些鮮花的香氣。在橄欖園的深處,賈斯蒂娜滿不在乎地將他推倒在巨大地毯似的五顏六色的鮮花上,他們再次做愛。在他們的上方一小群黃黑相間的蝴蝶在盤旋飛舞,然後直飛而上進入廣闊無垠的蔚藍色的天空。

  在他們的第三天,也是最後一天,他們聽到山的遠處傳來的槍聲。賈斯蒂娜吃了一驚,但吉裡亞諾使她消除了緊張。他們在一起的三天,他始終小心謹慎,決不製造產生恐懼的因素。他沒帶武器,眼前也看不到武器;他的槍藏在教堂裡。他從不違背他的警惕性,他曾命令他的人呆在看不見的地方。可是,槍聲過後不久,阿斯帕紐·皮西奧塔出現了,肩上挎著一對血淋淋的野兔。他把兔子扔到更斯蒂娜的腳下,說道:「燒給你的丈夫吃,這是他最喜愛吃的。如果你燒壞了,我們還有20只。」她忙著剝皮清洗時,他沖著她微笑著,他對吉裡亞諾打個手勢。兩人走到圍牆倒塌的拱門處坐下。

  「喂,圖裡,」皮西奧塔咧開嘴笑道,「她值得我們為她去冒險?」

  吉裡亞諾平靜地說:「我是一個幸福的人。現在告訴我你打到的20只兔子。」

  「盧卡的一支巡邏隊,不過兵力強大,」皮西奧塔說,「我們將他們阻擋在環形防線之外。有兩輛裝甲車。其中一輛開進了地雷區,燒得很慘,就像你妻子將要燒的那些兔子一樣。另一輛對著岩石開了一陣槍便跑回蒙特萊普的老窩。他們會在明天早晨再來,當然來尋找他們的同伴。他們會大舉進攻。我建議你們今晚離開這兒。」

  「賈斯蒂娜的父親明天黎明將來接她。」吉裡亞諾說,「你安排了我們短暫的會見嗎?」

  「是的。」皮西奧塔說。

  「我的妻子離開後,」吉裡亞諾說到「妻子」一詞時口吃起來,皮西奧塔哈哈笑了。吉裡亞諾微笑著繼續說下去:「把那些人帶到這兒,我們將了結這件事。」他停頓了片刻又說;「當我告訴你關於吉內斯特拉的真相後,你吃驚嗎?」

  「不。」皮西奧塔說。

  「你留下吃晚飯好嗎?」吉裡亞諾問道。

  「在你們蜜月的最後一個晚上?」皮西奧塔搖了搖頭,「你知道這個諺語:留心新娘的烹調法。」這一古老的諺語當然是指合夥犯罪的新朋友中潛在的背叛行為。皮西奧塔重複它,其意思是說吉裡亞諾決不應該結婚。

  吉裡亞諾微微一笑:「這一切不會持續太久,我們必須為新的生活作好準備。確保明天守住防線直到我們處理完所有的事。」

  皮西奧塔點了點頭。他朝賈斯蒂娜正在燒飯的篝火掃了一眼。「她是多麼漂亮的姑娘。」他說,「想一想她就在我們的鼻子下長大,而我們從未注意到她。但是要小心。她父親說,她有脾氣。別讓她掌握你的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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