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馬裡奧·普佐 > 教父 | 上頁 下頁 |
二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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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姿瑞莎放開了。然後,令邁克爾感到驚奇的是桑兒把他也擁抱了一下,並在臉上吻了一下。邁克爾把桑兒推開,齜牙咧嘴地說: 「我平時被你打慣了,現在怎麼能吃你這一套?」 他們兄弟倆小時候打架是家常便飯。 桑兒聳聳肩。 「你聽著,小鬼,當我派的人到你那個鄉下小鎮去找不到你的時候,我還很擔心哪。不是怕人家把你幹掉我會很傷心,而是不忍心讓老太太聽到這樣的消息。爸爸的事,我不得不給她講。」 「她聽到了之後怎麼樣?」邁克爾問。 「還好,」桑兒說,「她以前也經受過這類事。我也經受過。你那時還小,不懂事;當你大了之後,情況就好轉了。」他停了一會,然後又說,「她到醫院陪咱老子去了。他已脫離危險。」 「我們也去,怎麼樣?」邁克爾問。 桑兒搖搖頭,然後乾巴巴地說:「事情沒有結束,我是不能離開這棟房子的。」電話鈴響了。桑兒抓起話筒,全神貫注地聽著。邁克爾遊遊蕩蕩地走到辦公桌這邊,瞅了瞅桑兒剛才還在上面寫寫畫畫的便箋簿,上面有六七個人的名字。前面三個是:索洛佐、斐力普塔塔格裡亞、約翰·塔塔格裡亞。邁克爾感到桑兒同忒希奧正在擬定暗殺名單,他的到來干擾了他們。 桑兒掛上電話,對姿瑞莎·黑根和邁克爾說: 「你們兩個能在外面等一下嗎?我同忒希奧有些事情得加緊完成才行。」 黑根的老婆說:「剛才那個電話講的是湯姆的事嗎?」她的語氣簡直有點粗暴,不過她卻因為恐懼而哭哭啼啼。桑兒用一隻胳膊摟著她的腰,領她向門口走去。 「我發誓,他很快就會回來,」他說。「在起居室等一等吧。我一聽到什麼就出來告訴你。」 她一出去,桑兒隨手把門關上。邁克爾坐在一個很大的皮扶手椅上。桑兒向他嚴厲地掃視了一下,然後又回到辦公桌後面。 「你老纏著我,邁克,」他說,「你要在這兒的話,你就得聽聽你不想聽的事。」 邁克爾點了一支香煙抽起來。「我可以幫幫忙,」他說。 「不行,你不行,」桑兒說。「要是我讓你捲進來,那咱老頭子就會暴跳如雷。」 邁克爾站起身,大聲嚷嚷起來: 「你算什麼東西,你目中無人。他是我爸爸,我不該幫助他?我可以幫忙,我不必出去殺人,但是我可以幫幫忙。別把我當作小老么來看待了。我打過仗,負過傷,你還記得嗎?我還打死過幾個日本鬼子。當你把誰幹掉的時候,你以為我會嚇得暈倒?」 桑兒笑了。 「你馬上就會嘗嘗我的拳頭的滋味。好吧,別走,就呆在這兒,你可以守守電話。」說罷,他就回頭同忒希奧商量正事去了。 「剛才接到的那個電話給我提供了咱們所需要的內部情報,」他口頭對邁克爾說,「一定有內線在暗中把老頭子指給刺客。這內線可能是克萊門紮,也可能是鮑裡·嘎吐。鮑裡他今天偏偏病了。裝病非常方便。我現在已經知道了答案。咱是想考考你,看你有多麼精明。邁克,你是大學生了。你看是誰投靠了索洛佐?」 邁克爾又坐下來,懶洋洋地朝後靠在皮扶手椅上,把一樁樁一件件的事都非常認真地考慮了一番:克萊門紮是考利昂家族組織內部的兵團司令,考利昂老頭子一手把他扶植成了百萬富翁,而且二十多年來他們一直是親密朋友。他在組織內部居於最有實力的職位,出賣老頭子能撈到什麼油水?為了多拿些錢?他的錢是夠多的了。但也很難說,人總是貪得無厭的。為了享有更大的權力?莫非因為幻想自己受辱或受輕視而採取這種報復行為?莫非他對黑根被提拔為參謀而產生了反感?或者,按商人的信念認定索洛佐會青雲直上?不會,要克萊門紮當叛徒是不可能的。這個大胖子在邁克爾成長過程中經常給他送這送那,在老頭子太忙的時候就領他出去玩。邁克爾絕不相信克萊門紮犯了背叛罪。 但是,從另一方面講,索洛佐在考利昂家族成員中需要把克萊門紮捏在手中比需要把別的任何人捏在手中都要來得更加迫切。 邁克爾又把念頭轉到了鮑裡·嘎吐身上。鮑裡到現在還沒有發財。他是受器重的,在考利昂家族中會步步高升,這也是確定無疑的。不過同大家一樣,他也得磨一段時間才行。還有,就像今天的年輕人一樣,他在權力方面會更加想入非非。內好必定是鮑裡。邁克爾又想到,在中學六年級時,他同鮑裡是同班,因而他也不願意相信內好就是鮑裡。 他搖搖頭。 「兩個都不是,」他說。但是,他之所以這樣說,就是因為桑兒說過他已經心中有數了。如果要投票表決的話,他本來會贊成鮑裡是有罪的。 桑兒對他微笑了。 「別擔心,」他說,「克萊門紮沒有問題。內奸是鮑裡。」 邁克爾看得出,經桑兒那樣一說,忒希奧如釋重負。同是兵團司令,他的同情心當然會在克萊門紮一邊。還有一層原因:如果不是地位那麼高的人背叛,局勢也不會太嚴重。忒希奧小心翼翼地 「那明天我就可以打發我的人回家了?」 桑兒說:「等到後天吧。這可不能讓任何人知道,要保密到撤防的時候,聽著,我想同我兄弟談談家事,私下談談。你就到外面起居室去等等吧,嗯?我們回頭再來決定這份名單。你同克萊門紮配合行動吧。」 「是。」忒希奧說罷就退了出去。 「你憑什麼斷定鮑裡是內好?」邁克爾問。 桑兒說:「在電話公司裡有我們的人,他們把鮑裡打出去的和接到的電話內容全查出來了。在本月他生病的那三天裡,他接到了從咱老頭子辦公樓對面的公用電話亭打來的電話,今天又是一次。人家給他打電話是想摸底,看看鮑裡是否上班了或是否有人接替他,或者別的什麼原因,這反正都是一回事。」 桑兒聳聳肩。 「感謝上帝,多虧內奸是個小小的鮑裡。我們實在太需要克萊門紮了。」 邁克爾以試探的口氣問道:「這樣幹下去是否將發展成全力以赴的戰爭?」 桑兒目不轉睛地看著他。 「湯姆一回來,我就打算這樣幹下去,除非咱老子叫我另作安排。」 邁克爾又問:「那你幹嗎不等一等,等老子清醒過來並可以同你說話的時候再決定?」 桑兒好奇地打量著他。 「虧你還得了那麼多戰鬥英雄獎章,你是怎麼混過來的?咱們現在是處在人家的槍口之下,小夥子啊,咱們是迫不得已才打的呀。我眼下只擔心人家不釋放湯姆。」 桑兒說的最後那句活,邁克爾有點迷惑不解。 「憑什麼不?」 桑兒的語氣還是顯得很有耐心。 「他們之所以抓湯姆,是因為他們認為把咱老頭子幹掉後,就可以直接同我做交易,而湯姆就是談判的牽線人,可以把他們的方案帶回來。而現在老頭子還活著。他們明白我不能自作主張做交易,因此湯姆對他們也就沒有用處了。他們可能釋放他,也可能把他幹掉,這就要看索洛佐怎樣認識問題了。要是他們把他幹掉,那就等於向我們表明,人家是認真的,拼命想脅迫我們。」 邁克爾平心靜氣地問:「索洛佐根據什麼認為他能夠同你做交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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