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孔薩利克 > 血漿黑手 | 上頁 下頁
四五


  諾沃提尼點了點頭,把兩個手指放到太陽穴上做了個敬禮的動作,然後朝雨中奔了出去。

  克萊娥總是姍姍來遲。維拉又看了看表:已經4點20分。她把最後一隻墊子扔到沙發角裡,然後走進廚房,想關上燒茶水的電爐,可是正當她伸出手臂去關電爐的時候,她看到克萊娥撐著雨傘拐過屋角出現在窗子外面。

  她為何突然心跳?這是怎麼一回事?愉快地期待?也許是這樣。

  維拉早就把自己視為那類婦女的成員,她們自稱,她們和男人相處比和女人相處更合得來。這一點不僅適用於她學習日爾曼語時期,而且適用于她當教師的那段短暫而不幸的時期,但是尤其適用於她在電視臺工作的那三年時間。在這些年代裡,讓她感受到友誼和合作關係的,多數是男人。不過,只有克萊娥是個例外。一個非常感人的例外,以致維拉問自己,到目前為止她沒有女朋友是如何對付過來的。

  的確,克萊娥是人例外情況。這肯定是生來就有的。她幾乎具有一種兒童般的自信心。不管別人嘲笑、譏笑還是議論她,她都毫不在乎。她無拘無束和泰然自若地與一切可能的求愛者交往。可惜,老天爺作證,她並不漂亮。克萊娥長得高大而豐滿,像印第安女人一樣,頭髮向後梳成一根光滑的辮子,肥碩的身體上披掛著非洲的印花織物。她來往于知識分子的社交聚會之間,有時穿著黑黃相間的衣服,有時又穿著雪青色和白色相間的衣服。「啊呀,我的膽小鬼!生命由瞬間組成。你只須抓住那些關鍵的瞬間。」

  就連利歐看到克萊娥的時候,也對她肅然起敬。「一個令人難以相信的女人。」

  維拉端起茶具,把它拿到客廳裡,然後朝門走去,以便為克萊娥開門。

  克萊娥站在門前。在維拉的鼻子前揮動著一小盒糠果點心。「我早就知道,我早就知道,你不喜歡吃甜的東西。不過費琳格爾這家糖果店的很漂亮的小點心是這窮鄉僻壤最好的點心。至於這家糖果店做的草毒圓形大蛋糕,就更不用說了。」

  克萊娥沖了進來,坐到了茶桌旁邊的一張沙發椅裡,立即用激動的雙手解開捆紮糖果盒的繩子。

  「瞧,這兒。」一個個圓形的小蛋糕像山崩一樣傾注到維拉的盤子裡。「拋掉你的偏見,品嘗一下吧。說到底,吃麵包也會發胖的,那還不如吃我帶來的這些小點心。」她把兩塊製作精美的杏仁糖果放進了她那張寬大的塗成麗春花一樣紅的嘴裡,然後把身子向後靠,拿起一支香煙,用親切和審視的目光注視著維拉。「糖對神經是有好處的。你身體近來好嗎?」

  08

  「怎麼了?」

  她知道克萊娥為什麼提出這個問題,便迅速地補充說道:「我身體非常好。」

  「你是個了不起的人,你是虐待狂的受害者。可是你知道,」她深深地吸了一口香煙,「我在來你這兒之前,還特地給馬克斯·霍勒爾打了電話。不管人家怎麼說他——是的,我也常常問自己,他是否真的是個好色之徒,還是只是人家對他有這樣的看法——他畢竟是市面上最優秀的治療家之一。不僅如此,他還是治療這種疾病的專家。」

  「天哪,我需要這樣的專家幹什麼用?」

  「當你覺察到需要這樣一位專家的時候,往往為時太晚了。這樣,事情會變得難處理了。你記得蘭茲胡特的事情吧?」

  「哪個蘭茲胡特?」

  「蘭茲胡特是架飛機。一架漢莎航空公司的噴氣式飛機。一群恐怖分子劫持了當時飛往索馬裡首都摩加迪沙的這架飛機。把機上的乘客劫為人質。馬克斯為這些人質中的6個人進行了治療,並且把他們都治好了。這些人質日日夜夜經歷著夢魘。太可怕了,不是嗎?」

  「我沒有做噩夢。我的心靈也不會受到損傷,克萊娥。要是你還想知道什麼的話,我自己對此也感到驚異。」

  「你的意思是,你已經忘掉了那個殺手,或者已經把他從你的腦海裡排除掉?」

  「兩者都不是,克萊娥。也許原因在於我的父母都是演員。我是在演員當中長大成人的。在舞臺上你對事物有另一種感覺。主要是你對任何事情都缺乏正確和嚴肅認真的態度。在舞臺上總有一種不真實的氣氛,就像在那輛居住車裡一樣……就拿我的父母來說吧,當他們相互打哈哈,或者拿我開玩笑的時候,我很難區分,他們是在演戲,還是歇斯底里,還是應當把他們之間的玩笑看作是真的。總之,我不得不去理解他們的這種行為。」

  「這太有趣了,我得把它告訴馬克斯。」

  「克萊娥!那輛車子……那個人,還有他那怪裡怪氣的聲音。此外,還有他的那個面罩。這一切的確太不真實了,就像是一齣戲。你是無法想像這一切的。其實,我也無法想像這一切。也許這恰恰是一種有益的手段……這就像是一場夢。這始終是一場夢。不是夢魘,而只是一場微不足道的夢。」

  克萊娥用她那雙周圍上過眼影的眼睛懷疑地注視著維拉。「所以我不知道……那麼,利歐說了些什麼?」

  「利歐?哎呀,利歐……」

  「這聽起來不那麼熱情。」

  「利歐就像你現在這樣長時間地注視著我。然後他擁抱了我,想知道我是否真的好了。當我告訴他我真的好了的時候,他非常高興。然後他又會把此事嗤之以鼻。他又想到了那件事。所以我們也開車到了陶努斯。可是,只要他頭腦裡想著他的那件事,別的一切對他都不存在。甚至連我也不存在。」

  維拉在想,她是否應該向克萊娥講述她在公園旅館裡的那些失敗的愛情計劃。克萊娥最喜歡談論床上的故事。她可以數小時之久地談論它們。正因為這個緣故,維拉避而不談。

  「他打算寫他的那個無聊的故事,」維拉說,「於是他又突然露面了。」

  雨下個不停。大雨滂沱,以致編輯室儘管有巨大的玻璃窗仍然顯得陰暗。像其他所有的編輯一樣,利歐也打開了他辦公室裡的檯燈。他面前放著一個褐色的標準信封。他在信封上寫了諾沃提尼的地址,可是,在他最後把福斯特報告的影印件放入信封之前,他還把它最後看了一遍:

  托馬斯·恩格爾。1941年11月24日生於帕德博恩。父親是擔任中等職務的郵政官員。在中斷了法律學習(只讀了4個學期)之後,恩格爾最初在一家建築工地上幹活。從1965年起,年輕的恩格爾以驚人的速度在不動產部門立住了腳跟。特別是在中介工業用地方面,他表現得極為出眾。他最初的成就也許應該歸因於他與帕德博恩市政當局的關係。可是不久,他的城市建築公司由於財政上出現明顯困難(在將這家商號登記註冊的時候,從未提供所說定的投資款項)而被法院下令關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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