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孔薩利克 > 迷情毒案 | 上頁 下頁
七八


  「我不住旅館,太貴了。我在聖保利區租一套帶家具的住房。」

  海梅斯舉起雙手,伸向哈比希,央求地說:「胡伯特,你坐著別動,把手放在膝蓋上……你的妄想症又發作了……」

  「你的挖苦讓我受不了!」哈比希跳起身來走向門口,「我要說的都說了,我把你當朋友,可你是一隻有毒的蛤蟆!」

  「你說得不對!」海梅斯糾正哈比希道,「沒有有毒的蛤蟆,只有有毒的青蛙……」

  隨著門砰的一聲,哈比希離開了診所。海梅斯在猶豫,要不要打電話給警察,告訴他們哈比希知道了那女人的名字,據說那女人去了漢堡……

  海梅斯考慮了好久,還是沒打電話。他在做決定時感到自己很可憐。為了擺脫內疚,他找了個藉口:哈比希是作為病人來找他的,向他說了知心話,而醫生跟神甫和律師一樣,都有責任保密。人們可以坦白:我是吸毒者,我打海洛因針,我犯了罪……可這是供詞,應當保密才是。我作為一名醫生,同時也是聽取病人懺悔的神甫。

  這樣一想,海梅斯大夫也就安心了,他保持了沉默。

  第二天,哈比希的別墅人去樓空,他坐了頭班飛機從慕尼黑飛往漢堡。

  他成了闖叢林的勇士。

  羅先生來電話,馮·格來欣嚇了一跳。

  羅說:「哈比希昨天飛往漢堡了,看來他有了線索。」

  「您認為烏麗克逃到漢堡去了?」

  「哈比希去漢堡可以證明,他肯定得到了信息。我們要問:是誰給的?警察發表的那張徹底畫錯的模擬圖,對烏麗克來說是最好的保護,它不可能提供信息,馮·格來欣先生,信息恐怕來自您的酒吧間吧!」

  「不可能!我的姑娘們跟魚一樣從不說話。」

  「跟魚一樣可是不好。」羅的聲音還那麼客氣,「根據最新研究,魚類能夠彼此表達意思,通過一種人類聽不到的聲音,通過鰭和尾的動作……您瞧,這世界上充滿了奇跡和未被發現的事實。我勸您別那麼相信您的姑娘們。」

  「我馬上找她們問個明白!」羅懷疑他的姑娘中間有人出賣了他,這使他感到沉重和忿恨,同時也使他不安,還有這麼個問題:為什麼有人告訴了哈比希,而不向警察報告?不能想像托斯卡納酒吧內部會有人洩密。

  馮·格來欣請對方不要急於下結論:「哈比希也可能出於無關緊要的原因去了漢堡,要在那兒度假。」

  「為什麼偏偏去漢堡?」

  「為什麼不能?有人願意去馬約卡島或特納裡夫島,有人願意去大都市。」

  「那他滿可以留在慕尼黑。」

  「呆在他那個人去樓空、不堪回首的家裡?我要是他,我也會逃走,逃離寂寞,我們要設身處地想一想。」

  羅先生看來對心理分析不以為然,他說:「我們會日夜跟蹤哈比希。要是他真的找到烏麗克,我們會趕在他前頭下手。你放心了吧,馮·格來欣先生?」

  「我從來不會不放心,羅先生,我幹嗎不放心?跟您相反,我說過了,我不認為烏麗克會出賣我們,她絕對不會!」

  「女人就像一朵花,花開花落要有時間的,您懂嗎?」

  「不懂。」

  「女人做決定要比男人花的時間更多,女人心裡積累的東西也更多,往外傾吐的時候則一點不留。」馮·格來欣承認,羅說話很形象,有說服力。「我要等她全吐出來。」

  在聖誕節前一周,賴伯探長又做了一個關於「當前形勢」的報告。

  賴伯現在出了名了,他不遺餘力地搜集資料來證明警察的工作受到阻礙,已是盡人皆知。警察總局、州刑偵局還是聯邦刑偵局的辦案業績有力地駁斥了種種沒有根據的指責,說什麼德國警察是一幫半瞎的殘廢,是兇暴的打手,或一個總是走調的合唱團,各種媒體對德國警察的批評實在是到了不像話的地步,而正是它們對民眾的情緒和判斷力有著決定性的影響,它們散佈的歪曲性言論使警察的威信大大降低,以致在老百姓眼裡警察只是些可笑的「壯漢」。

  賴伯搜集所有這些資料,目的是要編成一部言之有據的文件,以證明德國的司法工作,特別是法制,正處於危機之中。賴伯可以說是承擔了一項危險的任務。不光新聞界要向他撲來,還有政治家,主要是波恩的政治家也會不高興,並會記住賴伯這個名字,因為在一個民主國家,最招人恨的莫過於對一名選舉出來的民眾代表指出他的工作違反了人民的意志,可確實有不少政治家提出的決策和提案是愚蠢的。

  因此,每當賴伯邀請人們去聽他的報告時,警察總局都很關切,賴伯說的許多情況是人所共知的,但他的提法和結論總是令人耳目一新,能夠引起人們的不滿和憤慨。聽了報告以後人們會有足夠的談論話題,從心底深處痛駡當前的政府!

  這麼做有道理嗎?

  每一個聽了賴伯報告的人都能回答這個問題。

  沃特克把哈比希案件作為未了案件放到了一邊,對攝政王游泳池工作人員的詢問也沒有什麼新的結果,他們雖然回憶起了那個女人,但沒有誰能提供詳細情況。而令沃特克惱火的是,所有的人都認為那張按照救生員普爾弗的描述所製成的模擬圖是對的。

  「對,她就是這個樣,沒錯!」

  沃特克向賴伯發牢騷說:「真沒想到,像我這樣的傻瓜也能當上警官!」

  接著他把檔案扔進了文件櫃。

  當賴伯走上講臺時,警察總局會議室裡座無虛席。他看見了各個部門的頭面人物,州刑偵局局長,市警察總局局長,一些部裡的局長,慕尼黑市市長,州議會議員。賴伯可以有的放矢,他很高興。除此之外,還有經濟界人士,各工會的書記,各黨的代表,總而言之,各負責部門都來了人,只是他們之中有些人根本不知道什麼叫作責任。

  賴伯開始報告以前再次看了一遍會場,他想,我的報告將會像雞蛋大小的冰雹砸下來,你們縮起腦袋吧。

  「女士們,先生們!我今天給你們說說刑警工作當前的情況,首先我要說,情況很糟糕!請別害怕,你們將看到一些你們原本認為不可能的事實。先談談我們近年來最擔心的、也是我的工作直接面臨的問題,那就是形形色色的黑手黨在德國的活動。最近我們還看到,越南的香煙黑手黨如何威脅著柏林,他們通過最殘忍的兇殺——就是槍擊後頸——和別的黑手黨幫派爭奪市場。這樣,柏林就成了新聞報道的焦點,然而在幾乎所有的大城市情況都跟柏林差不多,只是人們不說而已,為什麼要這麼諱莫如深呢?原來這涉及到令政治家們坐立不安卻又忌諱談論的外國人犯罪問題,或者用緩和的德國官腔來說:非德國人的犯罪問題。」

  賴伯這時看了看座中的政治家們,他們的表情不以為然,好像不是針對他們說的。

  「請允許我用具體數字來說明黑手黨問題,黑手黨,不論是幹什麼勾當的,正日益滲透著整個經濟生活。根據聯邦情報局的一份秘密報告,世界經濟已有一大部分被黑手黨所控制。單單在俄羅斯,黑手黨已控制了四千多家銀行和工廠。黑手黨的來自世界各地的億萬利潤就在這些銀行裡洗錢,根本不需要拿到瑞士和盧森堡去洗。大家也知道,俄羅斯黑手黨已經向西班牙陽光海岸的項目投資了數十億馬克,他們通過假商號牢牢控制著度假村、夜總會、超級市場、公寓樓、旅館和野營地。這就是說,誰去陽光海岸曬太陽,誰就是向俄羅斯人付錢。意大利黑手黨發現了東歐,他們在波蘭擁有旅館,參與工廠和賭場的股份,參加人口販賣、賣淫、生產毒品,在最近又參加生產搖頭丸!眼下我和我領導的那個科正在與此作鬥爭,但成效不大,這以後我再向你們解釋。黑手黨在前南斯拉夫和羅馬尼亞也站住了腳,羅馬尼亞人還把他們的團夥發展到德國來。例如專搶加油站的團夥,殺人害命也在所不惜。據最近瞭解,最大的危險是黑手黨和其他恐怖組織互相勾結。可以肯定,愛沙尼亞的黑手黨向英國的愛爾蘭共和軍提供武器和恐怖活動器材。毒品市場的老巢哥倫比亞有好幾個黑手黨集團。秘魯的恐怖組織『光輝道路』在生產和輸送毒品,我引用聯邦情報局報告裡的一句話:『有組織犯罪已經發展成為對全世界社會和經濟制度的一種應予重視的威脅。』你門也許會想,秘魯、哥倫比亞,這跟我們有何關係?那是美國人門口的事,應由美國人來對付。女士們,先生們!這樣推卸責任下去會要我們的命的!」

  賴伯拿出新的統計數字,喝了一口水,看了一眼沃特克。沃特克坐在頭一排最靠左邊,他握緊拳頭,好像在說:夥計,給他們幾下子,使勁揍!讓這些坐享其成準備領養老金的傢伙嘗嘗挨打屁股的滋味!肯定要給那些搞政治的膽小鬼幾個耳光,可不知道他們過後聽覺會變得更靈敏還是更遲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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