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孔薩利克 > 迷情毒案 | 上頁 下頁
六六


  「天哪!」醫生呆住了,「被人殺死了,真可怕。」

  「黑手黨殺的,槍擊後頸!」哈比希把身體靠到牆上說,「哪位母親受得了?」

  這個問題也只有上帝才能回答。

  在餐館裡,沃特克把調查結果寫在一塊餐巾紙上,情況很清楚,但不知道背景,就像造起了一座房子,卻還缺許多根樑柱。

  沃特克說:「有一點可以肯定,羅伯特和克麗絲塔很要好,所以去沃爾特湖邊野營。據法醫報告兩人有過性行為。那天夜裡羅伯特給克麗絲塔吃了搖頭丸,給得太多,以致她承受不了。她死在他懷裡,他把她放在灌木樹底下,自己溜了。羅伯特是熟悉搖頭丸的,吃藥丸已經是他的生活習慣。這就是說,處長大人的乖孩子三個星期以來過著一種雙重生活。很明顯,他離開了父母的家,不知住在哪兒的帳篷裡,過著他所謂的自由的日子。但這還不是全部事實。在他的『新生活』後面,不僅僅是對自由的追求,而且有一種更強的推動力,他肯定是陷入了某些人的圈子。當克麗絲塔的死擦亮了他的眼睛時,由於他知道的內情太多,這些人馬上就把他消滅掉了。」

  賴伯說:「是販賣毒品的黑手黨團夥。」

  「毫無疑問。現在是你的任務了。」

  「就慕尼黑來說,據我們瞭解,搖頭丸的組織並不掌握在我們所知的有組織犯罪團夥手中。迄今為止的兇殺顯然是為了爭奪地盤,被殺的都是波蘭人,被人用亞沙人的方式——鋼絲繩勒死的。可羅伯特是被人槍殺的。」

  「看來我們得改變觀念,越南人在柏林殺人總是槍擊後頸。用鋼絲繩勒至今還只是在慕尼黑有,但擅長用這種方式的人是不會用槍的。我們知道,每個兇手都有自己的模式:用手掐人的不會開槍,用刀刺人的不會下毒,放炸彈的不會把人吊死。在羅伯特一案中,作案者可能是個按舊的黑手黨方式殺人的局外人。」

  賴伯搖頭說:「這說明同慕尼黑的搖頭丸圈子沒有關係。」這像是一種拼圖遊戲,好多小塊可以湊在一起,但還形不成一幅圖畫。「我們還是向公眾提問吧:哪兒見到過羅伯特的汽車,特別是天黑以後?誰在迪斯科舞廳或有關舞廳裡見到過羅伯特?誰星期天在沃爾特湖邊見到過那輛小雪鐵龍,發現了什麼異常情況?總會有目擊者吧,那孩子又沒有躲起來。」

  沃特克說:「我們又得指望巧合了。細心的老百姓得到的表揚太少,沒有他們的支持,那破案率不知會低到什麼程度。」

  12

  以後的幾天主要是搜集信息、舉報和目擊者報告。

  羅伯特屍體的解剖報告交給檢察院後,舉行了最小範圍的葬禮,哈比希不願見到更多的人,不願見羅伯特的同學、童子軍夥伴,不願見州政府的同事,也不願見鄰居和親戚。只有牧師、海梅斯大夫和他本人是送葬者,他們往棺材上扔了鮮花和三鏟泥土,然後回到哈比希的書房,喝了一瓶波爾多葡萄酒。整個紀念儀式是個幾乎一言不發的、安安靜靜的。蓋爾達還躺在急救室裡昏迷不醒,三天以後羅伯特下葬的消息才作為一則小新聞出現在慕尼黑的報紙上。喜歡聳人聽聞的消息的新聞界沒有得到更多的情況,記者們很失望,有一個人甚至提出這樣的問題:「這裡埋葬的是什麼?兇殺案組守口如瓶。」

  「這些畜生!」哈比希忿忿地把報紙扔進廢紙簍,在這些日子裡他變成了另外一個人,首先發現這個變化的是海梅斯大夫——哈比希的朋友和醫生,迄今為止,人們總是把哈比希博士當作一位一絲不苟、有點僵化和難以接近的政府官員。而經歷了這場足以把一個人徹底摧垮的浩劫之後,哈比希卻變得開朗、直率、平易近人和不再保守了,他好像是一條蛻了皮的蛇,拋棄了一切以往他堅持不渝的東西。所以,海梅斯大夫有天晚上驚奇地聽到哈比希說:

  「警察的行動就像一個沒有領路狗的盲人。我要親自參加偵破。」

  「你要幹什麼?你對羅伯特的事到底瞭解多少?」

  「現在我知道他欺騙了我們,他過著一種雙重生活,這就是我要調查的!他是誤入歧途的受害者。我要把事情弄個水落石出,這是我欠我兒子的債。」

  「難道你有比警察更高明的辦法?」

  「對警察來說這是例行公事……而對我來說這是生活的目的。我決不讓別人懷疑羅伯特是個罪犯,是個黑手黨分子!豈有此理!哈比希這個名字必須也一定會保持清白!」

  「你這是幻想,胡伯特。」海梅斯大夫驚恐地發現,哈比希在尋找一個鬼怪,要把罪責加到這個鬼怪的頭上,「已經證明,羅伯特吃了搖頭丸。」

  「肯定是有某個人給他吃了這種藥丸,他自己是決不會找來吃的!肯定有個第三者,這是關鍵人物,我感覺到有這個人。」

  「胡伯特,只有事實才能算數,憑感覺是不行的。」

  「在這樁案子裡感覺也算數!我對我兒子羅伯特太瞭解了,他是被人引入歧途的。」

  「那只有一個解釋:是個女人。」

  哈比希點頭說:「肯定是個女人。可是羅伯特從未提起過這種關係,也沒有人看見過他和一個姑娘在一起。我從未發現他有什麼變化,例如髮型變樣了,襯衫變花哨了,或者舉止變輕浮了什麼的……」

  「你除了發現哪張郵票缺了一個齒孔以外,別的什麼也發現不了。」海梅斯大夫挖苦地說。

  「我知道,我知道!把孩子的墮落看成是父母的責任是一種膚淺的思維方式。何況羅伯特並沒有墮落,他是個好孩子!我絲毫沒有罪責感。」

  海梅斯大夫說:「正因為你老這麼說,使他產生了厭煩。」

  哈比希憤怒地喊道:「他要什麼有什麼!」可哈比希就是認識不到,人關在一個金子做的籠子裡同樣會餓死的,強加的舒適比監牢更折磨人。「他什麼也不缺!」

  「正因為如此,他要看看還有沒有什麼別的東西可取!」海梅斯大夫此刻不再照顧哈比希喪子的痛苦,他太瞭解這一家人了,他現在不能不指出這個家庭裡的獨裁制:哈比希處長是軸心,他的小世界就該圍著他轉,他把這稱之為秩序。沒有秩序就亂套,亂套就要垮臺,這就是他治家的學問,在他眼裡只有一條筆直的大道,沒有小路,然而恰恰是在小路上常常有充滿陽光的地方。

  正在哈比希無言以對時,海梅斯大夫說:「他要找一個女人!我看他也找到了。」

  哈比希喊道:「可是找錯了人,是個壞女人!」

  「看來是這樣,我同意。」

  「他為什麼從未跟我說過這事呢?」

  「跟你說?」海梅斯大夫苦笑說,「怎麼可能呢?誰敢啊?你有老婆、孩子,心滿意足了,可實際上你並不瞭解他們,你什麼時候關心過他們精神上的苦悶?」

  「我愛他們勝過世上的一切。」

  「這麼說豈不委屈了你那些郵票?」

  「尤利烏斯!我現在真想把你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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