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孔薩利克 > 迷情毒案 | 上頁 下頁
五九


  「可我想像得出。我知道他有兩個女兒,對嗎?」

  沃特克嘟噥了一聲,點點頭。他工作了23年,經常聽到過做父母的要求公道的呼聲,看見過一個殺人犯因所謂『童年時代的精神創傷』而只判了15年徒刑,此人在押回牢房時還扮了個鬼臉,並給他的精神病醫生投去了感激的目光。

  他們到達草地時,取證的人已經有了一些重要線索,警士馬克斯報告說:

  「已找到足夠的痕跡來追述當時情況。草地上搭過帳篷,有打樁的地洞為證,在這兒吃過野餐,我們在草裡找到了漢堡包或煎肉餅的碎末,姑娘和兇手在草地上宿過營,再往後的情況就只能設想了。」

  「幻想等於胡說。」沃特克拿過馬克斯手裡的記錄,「我們需要的是確切的作案過程。不過眼下掌握的材料會對我們有幫助。全套野營的設備……從公路上應該望得見,應該有目擊者,這一點至少是有利的!」

  他們走過去看屍體,警察已用一塊塑料布把屍體蓋住,站在一邊的農夫取回了他的上衣,但不願再穿了,蓋過死人的衣服他不能再穿,他現在把上衣拎在手上,準備當天就捐給紅十字會。

  馬克斯掀起塑料布,沃特克和賴伯看見了那張蒼白而年輕的娃娃臉,死時噘起的小嘴。

  沃特克說:「我一看見這種情景就難受,我還不致於那麼鐵石心腸,說一聲『第四十六名死者』就完事了。」

  賴伯蹲下身去看死者。警醫正在脫他的橡膠手套,沃特克正想問點什麼時,醫生關上手提箱說:「沒有外來的暴力,詳細情況有待解剖。死亡時間在昨天夜裡22點到今天淩晨1點之間,死者在死前有過性交,體內沒有精液殘餘,但體外有,看來是性交中斷,那小夥子還挺小心,沒有強姦的跡象,皮下淤血是吮吸所致,想必折騰得夠嗆……」

  「醫生的挖苦話我聽了老覺得胃裡不舒服。」沃特克轉問賴伯:「你在做臉部診斷?」

  「有點這個意思,她死時還在微笑,被謀殺的人是不會笑的。」

  「這倒很有啟發。是死於毒品?」

  「很有可能。她死得很痛苦,但死到臨頭又有一種強烈的欣快感,在最後一息時再次嘗到了飄飄欲仙的滋味。」

  「這是快活丸——搖頭丸所致。」

  「我幾乎可以肯定,解剖將會證明。」

  「我也料到了。」沃特克往後退了兩步,以便讓抬棺材的人把屍體運走,「現在要弄清楚她是誰,看看有沒有失蹤報告。死者的照片要在報上發表。」

  公路上停下一輛汽車,來者是檢察官約翰內斯·克萊曼博士。沃特克問賴伯:你認為這事跟那個死去的布隆邁爾有聯繫嗎?布隆邁爾死於搖頭丸之後被人放在一所破房子裡,這次的死者被人放在灌木樹下,而且是光著身子。

  「姑娘的陪伴人想必十分驚慌,跟布隆邁爾一案情況有所不同。我看不出有什麼聯繫,只有一點是相同的,那就是兩人都死於搖頭丸。」

  「這次哪有什麼驚慌!那傢伙想抹掉一切痕跡,把女孩的衣服也帶走了,幹得有條不紊,是個冷酷的小子!」

  「我有點懷疑,特奧,我熟悉情況,我瞭解吸毒者的想法。他們不是犯罪分子,他們只是因為厭惡這個世界而想通過搖頭丸尋找一個替代世界,尋找一種除了搖頭丸外什麼東西都無法提供的快活。一旦有人死了,他們就不知所措,好像弄壞了洋娃娃或者玩具汽車的小孩兒。真正的作案人是那些毒販子,發售人,批發商和生產者。而那些在迪斯科舞廳和技術音樂舞會上亂蹦亂跳的人則是受害者,是想逃往快活世界的難民。」

  「你這是在為受毒害的青年辯護!」沃特克指指蓋好了的死者說,「那個給姑娘吃藥丸的小夥子……」

  「你怎麼知道?也許兩人都是有經驗的吸毒者呢?」

  「等我們知道姑娘的名字以後會搞清楚的。」

  「我們會面對一道沉默之牆,跟布隆邁爾案件一樣。」

  「或者能推開一扇門。」

  檢察官克萊曼查看了屍體以後,死者就被裝進棺材抬走了。克萊曼聽取了沃特克和賴伯的報告,同意兩人的看法。他說:「這是一個典型的搖頭丸案子!在德國已是第五十八起。往後還有讓我們丟醜的事,那就是大量的犯罪!」

  他目送棺材抬走後說:「必須對青年進行全面的宣傳。光是貼招貼畫,寫上什麼『別讓毒品得逞』,只會引起消費者的譏笑,他們知道得更清楚,一場陶醉無論如何要比一種不冷不熱的警告更為吸引人。我們必須同青年進行對話。」

  賴伯說了他的經驗之談:「檢察官先生,這只是好聽的理論。可是那些青年人不願意和我們討論,我們所代表的當今時代不能為青年一代提供他們的天地。為什麼搖頭丸成了時髦毒品呢?就因為青年們感到自已被出賣了,被遺棄了。」

  「沒這回事兒!」克萊曼博士忿忿地看著賴伯說,「我們的國家為青年做了多少事!我就不懂他們怎麼這麼不知好歹,尤其德國青年的社會待遇是全歐洲最高的。我個人認為,關鍵問題是:我們的青年太舒服了!吃撐了!他們從來不需要一清早5點鐘去排隊買200克的麵包,從來沒有每週只能吃150克的腸子,從來不需要靠清水湯和苤藍絲過日子,他們什麼都有了,撐得不能再撐了,於是就逃向另一個臆想中的世界,拿毒品來麻醉自己。」

  賴伯問:「檢察官先生,您有什麼辦法嗎?」

  「我們要這麼多的專家、反毒委員、青年心理學家幹嗎?都是些絕頂聰明的人,做了這麼多的調查、鑒定,提出了治療理論,洋洋數十萬言,可就是沒有建設性的思想。」

  賴伯說:「我贊成你的意見,我每天都面臨著這些問題。如果說有誰瞭解毒品圈的情況的話,那就是我們第十三科。州刑偵局也站在第一線……但我們只能防禦、觀察、調查、抓人,而這一切就像用手掌拍水一樣,濺起一些水花,泛起幾層漣漪,水還是水,去年我們沒收了239,051粒搖頭丸,而今年5月以前就沒收了170,834粒,同比增加了一倍多,而貨流還在擴大。我們知道,在荷蘭,首先是林堡和北布拉班,有大量的化驗室在生產數以百萬計的藥丸,荷蘭警方今年已破獲了14座化驗室和11座倉庫,可是從波蘭、其他東歐國家和一些不知名國家進來了多少藥丸,還沒有人統計過。搖頭丸已經包圍了歐洲,但沒有人承認這一點,也缺乏瞭解。即使全世界都知道了問題的嚴重性,又會有什麼作用呢?人人都知道什麼是海洛因、可卡因和大麻,但毒品的氾濫有增無減,甚至香煙的買賣也被犯罪集團所控制。越南人黑手黨在柏林的爭鬥迄今已導致55人命歸黃泉,然而對這些沾滿了鮮血的香煙,人們照買不誤,這就是國民對一切宣傳的反應。」

  「可是我們不能向有組強犯罪團夥投降!」克萊曼博士激動地大喊。

  「只要我們還是死守目前的法律條文,就等於是投降。眼下外國人犯罪問題已經成為禁區,沒有人,尤其是沒有一位政治家敢提外國人犯罪問題,而事實證明,現在65%的犯罪是外國人所為,這個比例還在不斷上升。可是,這個問題被捂住了,千萬別引起對外國人的仇視,人權是基本法,犯罪分子什麼時候都有,等等等等。還說什麼現在國民的組成變了,來了那麼多的南斯拉夫人、羅馬尼亞人、波蘭人、越南人、中國人、科索沃阿爾巴尼亞人,民族大遷移打亂了國民的結構。我真不知道,就這樣的腦筋,我們怎麼能制止國際犯罪!」

  這時候沃特克插話:「這就是說,我們的法律該扔進垃圾桶了。不過,現在我們面對的不是法律問題,而是一具裸體女屍。取證工作結束了,我們還是去瞭解一下附近居民的情況吧。」

  農夫的證詞很簡單:他早晨8點左右出門遛狗,是一頭獵犬,名叫弗蘭茨·約瑟夫,是狗發現了屍體。他馬上通知警察,並就地等候,就這些。

  「您的狗怎麼叫弗蘭茨·約瑟夫?」

  農夫一笑說:「弗蘭茨·約瑟夫·施特勞斯是個好獵手,我老投他的票……」

  「您的草地上是不是經常有人野營?」

  「有時有,大多是青年男女……」

  「您從未問過他們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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