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孔薩利克 > 迷情毒案 | 上頁 下頁
三〇


  「差不多。死亡原因是心力衰竭,詳細情況要等解剖以後才能知道。」

  賴伯說:「我現在就能告訴你:死於超劑量的搖頭丸。」有人抬來一口鋅皮棺材,要把死者運走。賴伯轉過臉去,只有沃特克不在乎地看著他們把死者放進棺材,蒙上一塊布,蓋上蓋子。

  沃特克忽然說:「小姑娘不是在這兒死的。發現地點不是作案地點。她是死後才被運到這兒來的。」

  「對,這點我一開始就知道。」賴伯接著問,「你根據什麼,特奧?」

  「我們這些辦兇殺案的人並非像你們想的那麼傻。首先,誰也不會鑽到一個破地下室裡去吃搖頭丸,去地下室幹嗎?要吃的話,是在迪斯科舞廳,或者是去迪斯科廳之前,以加強人的情欲和性欲。吃藥的人不再感到疲倦,可以隨著技術音樂跳舞,一連跳好幾小時。用年輕人的話來說,要充分的活動,這種要求通過吃藥丸得到滿足……去冷冷清清的地下室幹嗎?」

  賴伯說:「佩服,我沒說的。」

  沃特克擠了擠眼說:「你總算服了!在你頭一次關於搖頭丸的講話以後,我讀了一些關於毒品的材料,我知道過不了多久我就會收到更多的屍體,到那時我不願做個一問三不知的傻瓜。今天的結論是:那女孩是從一家迪斯科舞廳或一個私人舞會運到這兒來的,運來的時候已經死了。這就是說,有不少知情人和目擊者。這點對我們很有利。」

  賴伯不以為然:「按經驗看是這樣,知情人或目擊者會把事情傳開。可是,親愛的特奧,我們現在面臨的這批人情況完全不同。吸毒者像是一群五顏六色的魚,他們相互理解,但從不說話。你可以抓住一個,但他什麼都不知道。他也不認為自己有罪,因為在他看來吃這種藥丸並不犯法。他們只是想進入一個更快活的世界,他們不明白我們這些人為什麼要阻攔他們。因此,要是有人死於這種毒品,對他們也不算回事兒,該他倒黴唄!在日常生活中,即使沒有搖頭丸,走上窮途末路的也大有人在,有誰找過警察來著?難道你經歷過這樣的事:有人來找你說,一個年輕人上吊了,留下一封遺書,裡面寫著,『殺我的人是我的老闆某某某,因為他解雇了我。』你會調查這個案件嗎?」

  沃特克咕噥道:「哪有這麼問人的!」

  「特奧,為了理解吸毒者,我們必須改變思想方法。我們太現實主義了,而那些技術音樂迷正好反對現實主義,他們要逃避現實,想去一個無拘無束的虛幻世界,哪怕只有幾小時也好。現在他們用搖頭丸做到了這點,就像在60年代吸LSD一樣。換句話說,我們不能指望圈內人向我們舉報。」

  「我要以經典的方式來處理這個案子!」沃特克信誓旦旦地說。「我要查她的父母、她的學歷、生活環境、交友情況、興趣愛好、性格特點……我向你保證,我會順藤摸瓜,弄個水落石出。我還能進行邏輯思維,那夥技術音樂迷不行了,他們在糟蹋自己的腦子。」

  他們兩人從地下室上來時,別的汽車都不在了,只剩下一輛警察運輸車。沃特克手下的一名官員交來姑娘的挎包,裡面除了一般女性用品外還有一盒避孕套。

  「有一點清楚了,」沃特克一邊說,一邊翻看女孩的身份證,「她已經不是處女。名字叫麗莎·布隆邁爾,典型的巴伐利亞名字。年齡跟你估計的一樣是17歲,住在門青區,離這兒遠著呢。」

  沃特克把東西放回挎包,深深吸一口氣說:「我這下得幹一件你所不必幹的事,我得去拜訪女孩的父母,向他們表示哀悼。你知道這有多難受嗎?我面對兩個還蒙在鼓裡的人,自我介紹說:『我是慕尼黑刑警兇殺案組的特奧·沃特克。』看到他們震驚的眼光,我接著說,『很遺憾……你們的女兒麗莎死了。』我還能說什麼呢?相信我,這是幹我這一行最難受的時刻,所以我恨每一個作案人,恨透了!彼得,你跟我一塊去嗎?」

  「要是我能幫助你,我就去。」

  「你可以向她父母解釋,什麼是搖頭丸,幹這個你比我強。也許她父母還能給我們提供點線索,如她有些什麼朋友,卻哪家迪斯科舞廳,還有哪些她父母看到了而沒有在意的情況等等。」

  「好吧,我跟你一塊兒去。」

  「謝謝啦。有時候你真夠朋友,可惜只是『有時候』!」

  這就是賴伯所熟悉、所喜愛的沃特克。

  這瘋狂的陶醉一直持續到上午10點,之後羅伯特倒在了床上,用雙手蒙住臉,沉浸在昏昏然的麻木之中。

  他在3點到10點這七個小時內所經歷的一切,是一場無法控制的、充滿欣快的狂歡。

  羅伯特先是感到輕飄飄的,像長了翅膀在烏麗克的房裡飛翔。他打開唱機,放上一張搖滾樂唱片,同烏麗克跳起舞來,他做出最狂野的動作,沒有一絲倦意。唱片放了一張又一張,烏麗克滅了燈,只剩三支蠟燭發出微弱的光。

  突然,羅伯特有種異樣的感覺,一種強烈的欲望。他抓住烏麗克,把她按倒在地板上,扯掉她的褲衩,粗暴地撲了上去。烏麗克尖聲喊叫,用拳頭捶打他的胸口。

  等到他放開她,把她扶起,要她繼續同他跳舞時,烏麗克渾身上下都是被羅伯特咬破的痕跡,她真怕會被他弄死,所以拳打腳踢地反抗。這時羅伯特忽然倒下身子,開始哭泣起來。

  但這個階段也很短,他又跳起來坐進一張沙發,伸開雙腿,覺得無比舒暢,真希望永遠保持這種情緒,然而,接下來是急速的崩潰,心臟猛烈搏動,四肢像鉛一般沉重,他陷入了可怕的抑鬱。

  羅伯特雙手蒙著臉在床上躺了很久,直到烏麗克用一塊冰涼的濕手巾蓋在他的胸口上才醒過來。他一抬頭就看見她赤裸的身上有許多被咬傷的痕跡。

  羅伯特結結巴巴地說:「原諒我……請原諒我……我實在沒辦法……」

  她坐到他身邊,用濕手巾擦他的胸和臉。好舒服啊!羅伯特感到心跳減慢了,呼吸平靜了,四肢不再沉重,思維也逐漸清晰,但身上還留有逝去了的欣快感。他覺得又有了力氣,而且聽見的任何聲音都仿佛是經過擴音器放大了似的,例如烏麗克的動作引起彈簧床墊的響聲,他聽起來像有人在尖叫。

  羅伯特捏著她的手問:「你跟我幹了些什麼呀?我從未感到過這麼輕鬆、快活和有勁。」

  「這七個小時,我們一直不斷地跳舞和做愛。」

  「七個小時?簡直瘋了……」

  「真瘋了。」

  「是美好的瘋狂——現在幾點?」

  「快11點……」

  「我得回家了。從多佛經巴黎到慕尼黑的火車早該到站,英國之旅結束了。烏麗克,我必須得走,可又不願走,我想留在你這兒!我不願回家,永遠不回家!」

  她冷靜地說:「你必須回家,你不能留在這兒。」

  「我每天都會來看你……」羅伯特洗了個淋浴,穿好衣服,打好背包,又急急忙忙吃了一塊火腿麵包,喝了一杯咖啡。

  她問:「要我開車送你一段嗎?」

  「不用,我叫輛出租車。」羅伯特走到門口又回來,用雙手捧住她的頭說,「我愛你……而且現在我知道你也愛我。這10天是我一生中最美好的時光。」

  「你這麼年輕……有的是好日子。」

  「跟你一塊兒過,只有跟你一塊兒過。」

  「誰知道呢?」她把他推向門口,給了他一個輕吻,「你真的該走了。」

  「明天早上我再來。」

  「不行,你得上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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