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孔薩利克 > 黑品官 | 上頁 下頁
五九


  拉特諾夫撕下這張紙條,將它揉成一團塞進上衣口袋。同時他想:你掉進了大蜘蛛網,再也不可能從中逃出來。你還能幹什麼——他們全知道。

  他用鑰匙開門,並準備在房裡也找到信息。可是他什麼也沒找到。他打開錄音電話,聽到的是:「這裡是您的傳真機顧客服務處。我們明早將近9點到您家裡來。請您在家裡等。」

  明早——那麼說喊叫的確還有點用。這是拉特諾夫今天取得的一條新經驗:只有粗暴行事,才能顯示力量——人性,你到哪裡去了?文明與威脅能等量齊觀嗎?

  電話鈴響。拉特諾夫將手按在聽筒上:我該接還是不該接呢?可是後來他還是拿起了聽筒。我不是膽小鬼,他自言自語。我不是膽小鬼。

  來電話的是弗賴堡博士。拉特諾夫松了口氣。

  「終於!」他聽到弗賴堡在叫。「終於!」

  「什麼終於?」他反問道。

  「終於聯繫上了。三個小時以來我一再想辦法與你聯繫。你到哪裡去了?」

  「你還從未提出這樣的問題。」

  「提這個問題也從來沒有必要。可是現在——你生病了,漢斯。我把我們的對話在腦子裡反反復複想。答案是:這個麗雲使你完蛋了!你沒有得到她,可是你依從她。為什麼要依從?她使你白天晚上忙得不停。」

  「對的。這我不是已經對你說過。」

  「忘記她,漢斯。我作為你最要好的朋友告訴你:你要毀在這個姑娘手上的。」

  「我們可能要毀兩個。」

  「這你知道,你仍然還不接受教訓嗎?你突然變成了一個受虐狂了?漢斯……」

  「你因此給我打電話?」

  「是的!」弗賴堡的聲音很懇切。「我擔心,我替你害怕。你整個晚上都不在家。我知道你不是這樣的。」

  「你認為我不拿起話筒是不願受干擾。」

  「我或許會認為每個人都會這樣——你不會這樣!那麼,說出真情,漢斯。你是去吃飯了,好。可是像我對你所瞭解的那樣,你吃過飯馬上就回到家。自從你妻子死後你總是如此——為什麼今天不是這樣?」

  「由於求知欲。」拉特諾夫擦擦額頭上的汗。弗賴堡跟真情靠得多麼近!可是他永遠也不會得知真情。他絕對不能得知。

  「是什麼——求知欲?」弗賴堡氣憤地叫道,「我在研究你獵取的烤肉的來源?」

  「我聽了課……」拉特諾夫拖著腔說道。

  「你幹什麼?你馬上來!你產生了幻覺。你得了傷寒。不,我來看你。你不要動車子!你聽課……」

  「一種民眾大學——可是比較專業化。」

  「你在聽講座?你究竟還想學什麼?」

  「避開內心空虛。可是這你不明白。」

  「你倒說得乾脆些:你喝醉了。」

  「可以這樣說。」

  「由於苦悶。麗雲不在你身邊。漢斯,你的精神極度崩潰!快忘掉有一雙杏仁眼的瓷娃娃!快恢復理智吧。最終——也連同你的心——回到慕尼黑來!從內心深處離開這個姑娘!你真的再也不要看到麗雲,邀請的事也的確是胡鬧!」拉特諾夫聽到弗賴堡博士在歎氣。「你躺到床上去,拿著纈草安安穩穩地睡覺。明天你就會理智些的。另外,你拿著纈草時,臥室的窗戶不要打開——纈草招引貓。」

  拉特諾夫放下電話。不管怎麼說他都要感謝弗賴堡,他這麼晚了——不,已經是深夜了——還打來電話。弗賴堡的話是這樣令人振奮。

  鬧鐘7點半發出鈴聲時,拉特諾夫嚇了一大跳,就好像有人刺了他一樣。為了理清思緒,弄明白他真的是睡在床上,他花了幾秒鐘的時間。他那時正好夢見自己躺在一個垃圾堆上,抱著死去的麗雲。麗雲的背部被一梭機槍子彈打得血肉模糊。血還在她身上流,並且淹沒了他的身體。在這一刻他醒來了。

  他沖過冷水浴吃早飯時,傳真機顧客服務處來人了。一個可愛的安裝工,他穿著藍色工作服,棒球帽戴在後腦勺上。

  「我找了個錯誤的職業,博士先生,」他快活地說道。「在這種夢幻般的天氣,我必須修理傳真機、照相複印機和電話機。要是我是水暖工,我就可以到處沖淋浴。我們的患者究竟有什麼毛病?」

  「整個有毛病!」拉特諾夫與安裝工一道走進他的工作室。寫字臺上到處都是紙和剪報;地上堆放著關於近東的書籍。不僅因為拉特諾夫在重要旅行前總要清楚地掌握信息,而且他簡直是需要這種亂堆放。如他所說,這是一種只有他能理出頭緒的「經過深思熟慮的雜亂無章」。如果有人在這裡整理,那算是倒黴!每星期來兩次幹五個小時的清潔女傭有一回試了一下,她將寫字臺理好了。僅此一次,下不為例!拉特諾夫還從沒有這樣怒氣衝衝地對待過這個清潔女傭。從此之後她在工作室的地毯上吸塵時,總是只在旁邊看。

  「這個破東西只傳送空白紙。」

  安裝工疑惑地望著拉特諾夫。「底樣您是字面朝上放的嗎?使用這個機器字面必須朝下。」

  「您可千萬別像您打電話的那個女同事那樣!這台機子我幾乎用了一年了!」

  「這樣的事我們全見過,博士先生,您不信!可是只會是小毛病。我們馬上……」

  「小毛病」花了兩個小時。安裝工將傳真機拆開、擦洗、擰緊螺絲、按拉特諾夫交給他的單子重新調程序,然後向他的公司試發傳真。傳到了——不再是空白紙。

  「我們總算弄好了。」安裝工高興地說道。

  「毛病在哪兒?」

  「這我不知道。我將它拆開又裝上,現在行了!」

  安裝工走後,拉特諾夫回到他的工作室。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