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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七


  「您心裡想的一切都可以問。」

  「拉特諾夫……您是旅遊作家拉特諾夫的親戚嗎?」

  「你可以這麼說……我本人就是他。」

  「不!這根本不可能!我讀過您的《菲律賓神醫的秘密》!」她突然陷入不安和尷尬。在貴賓休息室她親眼見過許多著名人物,他們大都難以接近和不合群,而拉特諾夫則與眾不同,他在任何方面都很隨和,不像其他一些社會名流。「我應該給您拿點什麼……拿點什麼東西?」

  「一大杯伏特加加橙汁、法蘭克福簡介和畫報。」

  「這種組合極為少見。」

  「我看法蘭克福簡介是為了增長知識,看畫報是為了很快取得信息和有實際意義地進行消遣,而喝伏特加加橙汁是給身體注進活力。」

  美貌的服務小姐笑了。「您是個快活的人!」她說道。

  「或許是。」拉特諾夫坐到一張深沙發椅中,將旅行袋放在旁邊。你不會知道,我的小金髮女郎,你面前的這個人真的是誰!他不再是莊重的人類學家和民族學家,而是三合會的秘密使者,14K的俘虜。這個14K自稱無情無義是他們這個兄弟會的基石。我如何再擺脫他們的利爪而不使他們因此事而懲罰麗雲呢?根本就不可能再逃掉嗎?過去的拉特諾夫從今天起就已死去,留下的只是他的幽靈嗎?一個什麼事都幹的任人擺佈的人,還要對他下什麼命令呢?因為他們始終在說:我們得將麗雲的一個手指送給你?或者一隻耳朵?或者鼻尖?而後你不得不始終對自己說:你有罪!都怪你!儘管你知道會發生什麼事,可是你不服從命令。你為了擺脫自己而犧牲了麗雲。擺脫?究竟還有可能嗎?三合會將在全世界追捕你這個叛徒,一直到他們把你剁成八塊為止。屠克偉已經說得夠清楚了:世界各地都有我們的人……我們無所不在!你不可能逃脫!只是他們要我幹什麼呢?他們對我有什麼安排?一瓶咖啡和一罐奶粉從香港到慕尼黑——這真可笑!背後是什麼名堂呢?

  他又看了看放在沙發椅旁的旅行袋。給它一腳,夥計!把它想像成屠克偉,那麼拼命地踢。可是除了會招來此刻正在攙和著伏特加的金髮女服務員的驚慌的目光外,還會招來什麼呢?

  在候機的幾個小時內他還是喝了三杯伏特加加橙汁,當他經過搖晃的通道踏上漢莎航空公司的飛機時他感到頭暈乎乎的。他的座位已預先訂好,頭等艙第二排靠窗的位置。空中小姐立刻拿來一杯香檳酒,他也喝了,就好像他來自沙漠,渴得半死。他將旅行袋放在座位下他的腳邊。

  飛行了14個小時,直到現在一切順利。香港的安全檢查透視過他的旅行袋,一點也沒挑剔。雀巢咖啡和奶粉,旅客帶這些是習以為常的。沒問題,先生,飛行順利。在法蘭克福也不會兩樣,在慕尼黑不會有人再檢查,這可是國內航線。屠克偉曾經說過:您到處都會通過。作為德國人,作為學者,作為莊重的人,別人絕對不會懷疑您。懷疑?

  一半的飛行時間他在睡覺。酒——他又喝了兩杯非常冷的香檳。後來他在機上放映室看了一部相當愚蠢的電影,美國的大路貨,可是拉特諾夫仍然將片子看完了,因為影片使他擺脫了自己的思緒。

  法蘭克福。清晨,寒冷,還下著雨。即或這時候也總是很忙碌,空港嗡嗡作響,人聲鼎沸。就是在這裡也有人向拉特諾夫打招呼。當他出示護照時,因長時間夜班而顯得疲憊、很快就要換班的這個海關人員連看也沒看他一眼。托運的行李反正已經查驗過,困倦的海關人員只作了些抽查。他示意從長隊中出來受驗的一些人都是外國人。幾個馬來人、一個印度人、兩個南部地區的人。拉特諾夫舒了口氣走到國外過境簽證大廳的前廳,打聽他要乘的慕尼黑的飛機在哪裡起飛——這在A廳——於是他站到轉動帶上,隨之進入寬大的主廳。接著飛往慕尼黑。

  飛向慕尼黑時,在手提袋進行了必要的檢查後,他一分鐘比一分鐘都更加焦躁不安。廣播裡傳出:「我們正在向慕尼黑著陸,請系好安全帶,請將您座椅的靠背抬起來,請停止抽煙……」這時他從窗口看出去,看到下面慕尼黑的一片房屋、淺灰色的公路帶、熱鬧的街道。他感到內心極度緊張,簡直有驚惶失措的感覺。

  誰在等我?我將雀巢咖啡和奶粉交出時會出什麼事嗎?我會被帶走?如果我不願危及麗雲,我就必須服從他們。任何反抗都會受罰,不僅我,而且還有麗雲。

  拉特諾夫在飛機著陸後從行李輸送帶上拿下他的兩隻箱子,使勁地將它們放到行李車上,暢行無阻地通過「免申報貨物」關卡。無人拉住他,自動門靜悄悄地打開,他將行李車推進大廳。他站在那裡非常焦慮地四下張望。

  他站在這兒,看見一個年輕的瘦長的中國人,身著一套黑西服,打著一條時髦而花哨的領帶。我的上帝呀,為何這樣鄭重其事?穿上黑色西服。或者這意味著:你瞧,我們去參加你的葬禮。你已經死了!把你攜帶的東西拿來,我給你準備後事。

  「漢斯·拉特諾夫先生嗎?」年輕的人用幾乎正確無誤的德語問道。

  「是的。」拉特諾夫簡潔地回答。

  「在家鄉歡迎您。您飛行順利嗎?」他像一個導遊一樣客氣,但聲調乾巴巴的。

  「您從哪裡知道我是拉特諾夫的?」

  「我們有來自香港的您的照片。」這個人臉上露出像屠克偉那樣的神秘莫測的微笑。「我立刻就認出了您。」

  「那怎麼辦?」拉特諾夫呆板地問道,「下面怎麼辦?」

  「您將咖啡和奶粉交給我,您就可以回家了。這種費勁的飛行使您疲勞,您可以睡個夠!」

  「不必這麼客氣!」拉特諾夫譏諷地說,「我可以再說點別的嗎?」

  這個人的樣子就好像他不理解拉特諾夫說的是什麼意思。「您想說什麼,拉特諾夫先生。」

  「您為什麼穿黑衣?」

  「哦,這是我的工作服。它使您奇怪嗎?我請假來接您。中午時分,我們那裡什麼事都會發生,我必須立刻回去工作。我是『黑品官』飯店的服務員。您知道這個飯店嗎?」

  「不知道,我只聽人說起過它。」

  「慕尼黑最好的飯店,老闆邢大同讓我向您致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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