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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八


  「我沒法跟你解釋。即使說了,你也不會理解。」

  「你說吧!」

  「我在思想上欺騙了你。在內心,在靈魂深處,由於我的企盼和憧憬。這些你能聽懂嗎?」

  「我想……能。但是我不能理解。」他低垂著頭,十分悲傷,這使她很痛苦,她想撫摩他的頭髮,但又把手縮回。她兩眼呆滯地坐在他身旁,望著夜色中的湖面。治打破了沉默。

  「你還有什麼要說的?」他問。

  「這還不夠嗎?」

  「對我來說,就我對你的愛來說還不夠……他是個怎樣的男人?」

  「這我不能說,治。」

  「你當導遊時認識的?」

  「這你就別問了。」

  「果真如此!他是從哪兒來的?從香港,北京,上海?」

  「我不回答你,治。」麗雲閉上眼。他倒沒想到拉特諾夫。對他來說,這念頭豈不荒唐。怎麼會有這麼荒謬的事呢?我不禁自問,莫不是我瘋了?可是在今天晚上的舞會上,我意識到,我決不會同治結婚。他舞跳得比拉特諾夫好,有耐力,跳上幾個小時,額頭上一滴汗也沒有,毫不困乏。那個來自德國的男人卻白髮粘著汗水,每輪舞後喘著粗氣,但他竭盡全力與體弱抗爭。此刻,我知道,我必須愛他,愛這個男人。他也許可以做我的父親,他有他的特點,可以不斷地改變我。治,這些又怎能向你說得清楚?

  「讓我們等一段時間再說,」治失望地說。「麗雲,我們不能就這樣分手!你會明白,你怎樣生活為好。」

  「我相信,我知道。」她往後仰靠在車座靠墊上。「治,送我回飯店。」

  「我那兒冰了瓶香檳酒。」

  「我們每次見面,你總是這樣。我知道,謝謝你。不過今天請你送我回飯店。」

  治點點頭,驅車送她進城。麗雲下車時還吻了吻他的臉頰,沒吻他的嘴。治雙手緊摟她的頭。

  「我不能相信,會有這樣的結局!」他頹喪地說。「麗雲,你是我生命的一部分。」

  「治,請放開我!」

  「跟我說,你還愛我嗎?」

  「我能嗎?我不知道。我,我對你已失去了感情。」

  08

  「只要尋找,可以失而復得。」他放開她,雙手合在一起,像個祈禱者。她很同情他,但還是搖了搖頭。

  「感情不像一枚不知放到哪兒去的戒指,找回後又可戴上。一隻破損的花瓶粘合後又是一隻花瓶,但留下裂痕,跟原先的不一樣。」

  「那麼說,這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

  「也許是這樣……」

  「也許就是存有希望,不是回絕。」

  「我們兩人還是都把對方視為過去為好。我們不是還可以成為朋友嗎?」

  「不!」治的語氣斬釘截鐵。「你同另一個男人結婚,我就再也不想見你。麗雲,你為何這般折磨我,使我如此痛苦?」

  「我也只能這樣,治,我只能這樣。我太懦弱,不能駕馭我的心。」她舉起手怯生生地揮了揮。「再見,治。願神和祖先保佑你。」

  他點點頭,默默不語,搖動手柄把窗玻璃升起,開車離去。車出前院拐上大街。他什麼也看不見。沈治,這個壯實的漢子在哭泣……

  在這萬籟俱寂的夜晚,慘淡的月光映在室內,麗雲在沉思。隔壁屋內靜悄悄的。五天后一切成了過去,她想。五天后我陪他去機場,他飛回慕尼黑,從此音訊杳然。他讓我去那兒,他會把這邀請給忘了,但他會永遠留在我心中,心靈相撞,這就是永恆的愛情。生活會成什麼樣子?生活將同永恆的回憶共存。這回憶已把我徹底改變。我定會不斷祈禱……

  第二天早上,麗雲對著錄音機把摩梭人的古老神話譯成德語,拉特諾夫將其錄下,他又拍了許多照片,還讓一個漁夫撐船把他們帶上島參觀觀音女神的白寺。那兒一片沉寂,只有兩個年輕園丁偶爾去那兒打掃、照管。一陣微風吹拂湖面,水聲劃破四周的靜寂。拉特諾夫進了觀音寺,這是摩梭人對他表示的尊敬和給予他的最高的榮譽。

  啟程的日子來到了。動身前一天晚上成了群眾的節日。大家高興地看到,這個「高鼻子」尊重他們的風俗民情。在這最後一夜,大家載歌載舞,演奏樂器,玩拋寬彩帶的遊戲。人們往空中拋彩帶,彩帶下落時千姿百態。拉特諾夫和麗雲也跟摩梭人同舞,手拉手圍著大篝火蹦呀,跳呀。文英跳起舞來十分起勁,喝起摩梭人的飲料「索利馬」來,就像喝泉水一樣。將近半夜時,他倒下了,三名男子把他背到他的住處。

  「明晨他能開車嗎?」拉特諾夫疑惑地問。「我看情況不妙。」

  「文英能行。」麗雲抓住拉特諾夫的雙手,帶著他轉圈。「您給摩梭人留下了一個難忘的印象。」

  「只給摩梭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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