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孔薩利克 > 黑品官 | 上頁 下頁


  哢嚓,電話掛上了。

  伊文思乘電梯下樓去大廳。他正想拐彎進早餐室,兩名穿灰西服、系領帶的先生迎面朝他走來。他們衣著端莊,雖不引人注目,但給人風雅、頗有修養的印象。

  「您是伊文思先生?」那個年紀較大的先生十分親切且彬彬有禮地問道。

  「我就是。」伊文思回頭看了看。「我以為是沈戈平先生來接我呢。我們要去風景點。」

  「安排沒有任何變動。我們很榮幸,送您去風景點。」

  「你們是旅行社的?」

  「是的。」年紀較大的那個咳了一聲,另外那個個子較小的男人欲笑猶止。

  「我同沈先生約定9點出發。」伊文思望著自己的表說,「現在才過8點。」

  「我想,這樣我們就不用匆匆忙忙了。」那個雅致的男人摘下墨鏡。他有深褐色的眼睛,不知怎麼伊文思覺得他目光冷淡不討喜。「我叫屠克偉。」他指著那個小個子說,「這是沙振興……一個專家。我們可以信賴他。」屠克偉指指大廳的那扇玻璃大門。「先生,我們可以走了嗎?」

  「我還沒進早餐呢,先生,」伊文思數叨著答了一句。「我餓了。」

  「途中我們可以在一家好飯店停下,您一定想看看中國人是怎麼進早餐的。總有一碗熱湯、大米飯或麵條。哪天不先喝上一碗熱湯,那這天就會不太稱心如意。我們走吧!」

  沙振興一手緊握方向盤,啟動馬達,另一手按一鍵鈕,後門悄悄地被拴上,伊文思被關在車裡面,但他沒察覺。沙確實是個出色的司機,兩個半小時後車子到了風景點的入口處。屠克偉和伊文思下了車。在通往這個天然公園入口處的大街上,有一長排帶有頂棚的貨攤,那兒琳琅滿目啥都有,從木雕烏龜——長壽的象徵——到手織的華麗的壁毯;從色彩斑斕的T恤衫到精美的玉雕,還有大理石小工藝品,凡旅遊者要買的紀念品應有盡有。伊文思拿起照相機攝下這熙熙攘攘的場面。

  屠克偉朝坐在車裡的沙振興暗暗做了個手勢,他馬上把桑塔納車開到圍牆陰暗處。

  伊文思也給屠克偉照相。屠克偉不能阻止他攝影。但伊文思不知道,屠克偉至今沒留過影,也永遠不會留影……他現在拍的那卷膠捲是不會被沖洗的。

  「現在該去進早餐了。」伊文思高興地看看表。10點半。他還從來沒這麼遲進過早餐。

  他們朝飯店走去,屠克偉卻突然跑去購遊覽券。屠克偉擠到窗口買了票。

  「我們走吧!」他回到伊文思跟前說。

  伊文思邊看邊攝影。他們現已進入不對旅遊者開放的地方。

  他們來到四周是千年古岩的小廣場,屠克偉止步。沙一直在伊文思背後,這時,他把雙手插進褲袋。伊文思才察覺,他們沒走通常的路,他擦去眼上的汗水,四下環視。

  「我們迷路了?」他問。

  「沒有。」屠克偉的聲音硬邦邦的。伊文思驚愕地望著他。

  「我們迷路了……」伊文思說著,像是在勸慰。

  「是的。」

  「沒關係……我們往回走!」

  「不!」

  「我該怎樣理解這句話?」伊文思用濕手帕涼了涼頸脖子,但連濕氣也是熱呼呼的。「你打算幹什麼?」

  伊文思下頦緊縮。他喜歡英國式的幽默,但這未免太過分了。「這是一個荒謬的玩笑,屠克偉先生!」

  「在我們這兒人們常說:『告密者手裡提著腦袋。』用刀砍頭這一古老的傳統已被廢棄,但這句話的含義依舊存在。」屠克偉一陣沉默後回答。

  伊文思直搖頭。「我不懂您的意思。這同我們來這兒遊覽有什麼關係?」

  「您大叫大嚷,這兒沒人能聽見……要是您死在這兒,也就永遠銷聲匿跡。」

  「我的先生們!」伊文思提高了嗓門。「我不得不說……對你們的旅行社我沒什麼過不去的,可我沒想到會受到這樣的待遇。」

  「您錯了……我們不是旅行社的。」

  片刻後,伊文思才明白他聽到了什麼。他困惑地重複著:「什麼?你們不是旅行社的?」

  「是這樣。」

  「那究竟是怎麼回事?您是誰?」

  伊文思往後躲避,撞到身後的沙振興,屠克偉朝伊文思冷酷地瞟了一眼,見這個英國人一下子驚呆了。伊文思清楚地感到,沙已把槍口對著他。

  「你們瘋了還是怎麼的?」伊文思聲音沙啞地說,「你們要幹什麼?」

  「要您的命……」

  「您是個瘋子!」伊文思大叫起來。「一個瘋子!要不您認錯了人。」

  「您還記得,伊文思先生,前天您在飯店裡有來客。那晚,有位名叫陳兆銘的先生坐到您的桌旁,同您聊天,談起我們那位迷人的女鋼琴手。」

  「這就是犯罪?」

  「後來陳先生給您一個小包,請您回國時帶往香港。」

  「是的。有個男子會在那兒等我。」

  「不錯。您是怎麼回答的?」

  「我說過,我要考慮考慮……」伊文思感到在冒汗。當時的情景又在他眼前重現:一個衣冠楚楚的人客客氣氣地求他帶個包。他產生了懷疑,這包為什麼不郵寄呢?難道要我把什麼東西走私出境?於是,他當時就回答:「讓我夜裡考慮考慮,我們明天再說吧。」他們又喝了一杯白蘭地酒,這位文質彬彬的陳先生就走了。

  「您並沒有考慮,」屠克偉的語氣中略帶指責。「您隨即打電話報警,次日晨您同處長丁志同先生碰了頭。」

  「是這樣。」

  「他准跟您說了,在要您帶往香港的包中是海洛因。您想必向他描述了一番陳先生……因此,我們不得不立即把陳先生送往上海。」

  「是嗎?」伊文思直打嗝兒。他咽喉乾渴,說每個字都帶沙沙聲。他想後退,但身後沙振興持槍緊頂著他的背。「我……我覺得我有責任這樣做……」

  「談起責任,那我們就好說了。我的責任是叫您為這一告密付出代價。我們曾信任您,您見到了陳,後又把他和他有求於您的事報告了警方。我說過:告密者手裡提著腦袋。伊文思先生,您得死……」

  「這簡直荒謬極了!」伊文思突然吼了起來。

  「您不可能再生還,伊文思先生。您已見過我的臉,只有經精選的少數幾個執行特種任務的人才能見我。要是我不把您殺了,也就丟了我的臉,因為您知道我的真實姓名。為什麼要在一個快死的人面前隱姓埋名呢?高佬已決定處死您。」

  「誰……誰是高佬?」伊文思結結巴巴地說。

  「您聽說過『三合會』嗎?」

  「三合會?沒有。這是什麼組織?」

  「這是一個勇士情誼會,遍佈世界各地,目的是秘密統治這個世界。到處有我們的骨幹、辦事處和分支機搆,無論在美洲、歐洲,還是在亞洲或澳大利亞。每個地方小組都有負責人。伊文思先生,我就是這兒三合會的首領,這下您認識我了……這還不足以構成殺您的原因?」

  沙振興毫不遲疑地把槍對著伊文思的頸脖子,扣動扳機,短促清脆的槍聲消失在岩石叢中。

  「這一槍真妙,振興,好兄弟,可靠又聽話,但你是個危險的目擊者。沙,讓菩薩擁抱你吧。」

  突然,屠克偉從上衣口袋中掏出槍來,沙還沒反應過來,胸口就挨了一槍,蜷縮著倒向石柱,身子沒碰地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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