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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七


  坎特將交叉的腿放下,身子前傾。安吉拉增強了一些勇氣,至少坎特表示願意聽她講下去。但她馬上又發現了那虛假的笑容。

  「這有多長時間了?」坎特問道。

  「很可能我來這裡以後一直是這樣。」安吉拉說。她打算進一步說明,但坎特打斷了她。

  「很可能?」他揚起眉頭問道,「你是說你不能肯定?」

  「開始時並不明顯,」安吉拉解釋說,「最初我只把他的行為看成是一位導師特別的熱情,幾乎是像父親般的感情。」接著,她從頭敘述了發生的事情,講述此事怎樣開始成為一個界線問題。「他總是借機接近我,似乎是無意識地觸摸我,」安吉拉解釋說,「他還不斷地向我吐露有關個人家庭方面的問題,我覺得那不夠恰當。」

  「你所說的這些表現都可以認為是在友誼的範圍之內,也是一個導師的職責。」坎特說道。

  「我同意你的看法,」安吉拉說,「所以我沒有阻止它的繼續。問題是後來有了發展。」

  「你是說有了變化?」坎特問道。

  「肯定是這樣,」安吉拉說,「就在最近。」她接著講述了把手放在大腿上的事,儘管她講述時感到特別地不自在;她提到用手摸她的背和突然稱她「親愛的」。

  「就我個人而言,我看不出『親愛的』一詞有什麼不妥,」坎特說,「我在造影中心對姑娘們都是這樣稱呼的。」

  安吉拉只能用眼睛看著眼前這個男人,揣測著這個中心的女人對他的這種行為會有什麼反應。她顯然找錯了地方,找錯了人。她開始認識到自己決不可能從一個對女人的看法比沃德利更古怪的醫生那裡聽到什麼公正的意見。儘管如此,她還是認為自己應該把已經開始的話說完。因此,她描述了剛剛才發生的事情:沃德利拉她坐在自己的大腿上,宣佈他們要去邁阿密出差開會。

  「對這一切我不知道說什麼為好,」她說完後坎特說道,「沃德利醫生是否暗示過你的工作取決於他的性好感?」

  安吉拉不禁內心叫苦,她擔心坎特對性騷擾的理解只限於最公開的情況。「沒有,」她說,「沃德利醫生沒有說過那類話,但我覺得他那不必要的親熱特別煩人。它已超過了友誼或職業關係的界線,甚至超過了相互尊重的界線。這使我很難工作。」

  「也許你有些過分了。沃德利是一個很富於表現的人,你自己也說過他很熱情。」當坎特看到安吉拉臉上的表情時,又補充說:「好了,這只是一種可能性。」

  安吉拉站起身;她勉強地為耽誤了他的時間而感謝了他。

  「沒關係,」坎特說,同時伸了伸腰背,「有情況隨時告訴我,年輕的女士。同時,我答應你同沃德利醫生談談,一有機會馬上就談。」

  對他最後的允諾,安吉拉點點頭,走出了辦公室。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後,她不禁感到自己去找坎特的行動對事情沒有任何幫助,如果會有什麼作用的話,那只會把事情弄得更糟。

  整個下午,戴維一有機會就跑過去檢查約翰·塔洛的病情。但遺憾的是,約翰的情況沒有任何改善;同時,自從戴維肯定他的靜脈注射已經控制住他上吐下瀉所造成的液體流失之後,他的病情也沒有進一步惡化。傍晚時,戴維最後一次進病房去查看,希望約翰的神志狀態至少能有所改進,但仍沒有。約翰仍像上午時一樣精神恍惚,甚至有所加重。受到詢問時,他仍只能說出自己名字,只知道自己在住院;至於現在是哪年哪月,他一點印象也沒有。

  戴維回到護理站,看了一遍他手頭的實驗室報告和診斷結果,大多數情況都正常。那天的驗血結果表明約翰的白血球又有所減少,但根據約翰的白血病史,戴維不知道如何解釋這種現象。初步的糞便檢查也出來了,病理細菌屬￿陰性。

  「如果塔洛先生的體溫升高或他的腸胃病有惡化的症狀,請打電話給我。」他向護士交代過後便離開了護理站。

  戴維在醫院大廳碰上了安吉拉,他們一同朝汽車跑去。天氣越來越壞,不僅繼續下著雨,也變得更冷了。

  在回家的路上,安吉拉告訴了戴維有關她同沃德利剛發生的事情,以及坎特對她抱怨的反應。

  戴維搖了搖頭。「我對沃德利不抱希望,他是個混蛋。但我對坎特還是抱有希望的,特別是他是專業人員負責人。即使他無動於衷,但他是懂得法律的,知道醫院的責任。你難道認為在過去10年間國家對性騷擾方面的立法對他沒有影響,難道他會對此視而不見嗎?」

  安吉拉聳了聳肩。「我不想再為這事傷腦筋了。這一天你過得怎麼樣?還在考慮瑪喬裡的死嗎?」

  「我沒有時間去仔細想它,」戴維說,「我讓約翰·塔洛住進了醫院,他的情況使我很擔心。」

  「出了什麼事?」

  「病情沒有好轉,我搞不清什麼原因,」戴維說,「正是這種情況使我擔心。他變得麻木不仁,很像瑪喬裡的情況。他有嚴重的腸胃功能性疾病,為此我讓他住了院,但情況越來越糟。我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可我的第六感正在敲起警鐘。問題是我不知道怎麼辦才好,現在我只能治療他表現出的症狀。」

  「所以我選擇了病理學,聽了你的話,我更為自己的選擇感到高興。」安吉拉說。

  接著戴維把他拜訪沃納·範·斯萊克的事告訴了安吉拉。「這傢伙太粗魯,」戴維抱怨說,「他簡直不給我講明原因。這使人想到在這種新的醫院環境下一個醫生的地位。現在醫生只是另外一種雇員,只是在不同的部門幹活而已。」

  「如果維修部門採取不合作態度,你很難為病人說上什麼話;」

  「這正是我的想法。」戴維說道。

  戴維和安吉拉回到家後,尼琪看到他們很高興。多半天她一直很無聊,幸虧後來阿尼過來告訴了她有關他們新教師的事。

  「他是個男的,」阿尼對戴維說,「很嚴厲。」

  「我希望他是個好教師。」戴維說。一想到瑪喬裡的死,他就覺得很內疚。

  在安吉拉準備晚飯的當兒,戴維開車送阿尼回家。回來時,尼琪在門口擋住了他,抱怨說:「客廳裡很冷。」

  戴維走進屋,拍了拍暖氣,熱得燙人。他走到落地窗前,發現也是關得緊緊的。「你在哪裡覺得冷?」戴維問道。

  「坐在沙發上,」尼琪說,「你過去試一試。」

  戴維跟隨女兒來到沙發旁,坐在她身邊。他立即感到一股冷氣朝他的後頸襲來。「你說得不錯。」他說。他檢查了沙發後面的窗戶。「我想我找到了原因,」他說,「我們需要裝個外重窗。」

  「什麼是外重窗?」尼琪問道。

  戴維開始向她說明有關散熱、對流、絕緣和電熱窗櫺的問題。

  「你要把她弄糊塗了,」安吉拉在廚房裡說道。她聽到了一些他們的談話。「她的問題只是什麼是外重窗,你為什麼不讓她看看呢?」

  「好主意,」戴維說,「來,我們同時弄些柴火來。」

  「我不喜歡這裡。」他們走下地窖的樓梯時尼琪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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