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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九


  安吉拉回到辦公室,把白外套掛在衣架上,準備觀察一組血液學載玻片。她剛要坐下,發現連接她的辦公室和沃德利的辦公室的那扇門半掩著。

  安吉拉走近門邊,朝對面瞟了一眼。沃德利正坐在一架雙筒顯微鏡前。他看見了安吉拉,招手請她過去。

  「我想讓你看看這個。」沃德利說。

  安吉拉走近顯微鏡,坐在她的導師對面。他們的膝蓋在桌下幾乎碰在了一起。她將眼睛對準鏡筒朝裡面觀看。她立即認出了鏡下的標本是一塊乳房組織的切片。

  「這個病例很帶欺騙性,」沃德利說,「這個病人才22歲。我們必須進行診斷,而且必須診斷正確。所以你可以多看一會兒。」為了說明自己的看法,他將手伸到桌下,抓住了安吉拉膝蓋上面的大腿部分。「不要太快地下結論,仔細看看所有的管道。」

  安吉拉訓練有素的目光開始有序地掃描鏡下的切片,但她的注意力被分散了。沃德利的手一直停留在她的大腿上。他一直在說話,解釋著他認為是進行診斷的關鍵問題。安吉拉無法集中注意力聽他講話,那只手的重量使她感到特別地不舒服。

  在過去,沃德利也曾多次碰過她,而她有時也碰過他。但那都是在可接受的社交接觸範圍之內,比如碰一碰肩膀或拍拍背什麼的,甚至一個興奮的擁抱。在勞動節野餐會的壘球比賽中,他們還互相拍過手掌表示祝賀。但從未有過任何親昵的暗示。可是現在,他的手一直壓在她的腿上,大拇指捏著她的大腿內側。

  安吉拉想移動一下,擺脫他的手掌,但她沒有這樣做。她一直希望沃德利會突然想到她會感到不舒服而自動把手移開。可這種事也沒有發生。他的手一直握住她的大腿,口裡滔滔不絕地講述著這例活組織檢查必須確診為癌症的理由。

  最後,安吉拉站了起來。她覺得自己在發抖。她咬著自己的舌頭,轉身朝自己辦公室走去。

  「你看完那些血液學載玻片之後我馬上進行複查。」沃德利在她身後喊道。

  關上兩間辦公室的連接門後,安吉拉朝自己的辦公桌走去,無力地坐在椅子上。她差一點哭出來,連忙用手蒙住臉,腦子裡閃過一連串的念頭。她回想起過去幾個月的一些事情。比如沃德利常常陪她呆得很晚,一起看載玻片;只要她一有空他就會出現在面前;她每次去咖啡廳,他總會尾隨而至並坐在她的旁邊。至於他們兩人的接觸,她也想到,他從未放過每一次這樣的機會。

  突然間,沃德利所表現出的那種導師般的親切和和藹變得不那麼慷慨了,不那麼愉快了,並具有了不同的含意。甚至他最近談到的下個月要去出席邁阿密的一次病理學會議的事也使她感到不安起來。

  安吉拉把手放下,眼睛直視前方。她懷疑自己是否有點反應失常,也許她把這些細節想過了頭,是自己多心了。畢竟戴維總是常說她想得太多,犯有疑心病。也許沃德利都是無意識的,也許他過份喜歡為人師,並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行為過分。

  她惱怒地搖搖頭。從內心深處她知道自己並非多心。對沃德利的關心幫助,她仍然十分感激,可她不能忘記他的手壓在自己大腿上時的不自在感覺。那動作是很不合適的,他自己應該知道這一點;那動作是有意的。問題是她應該如何結束這種不必要的親呢。可他畢竟是自己的上司。

  下班之後,戴維朝醫院中心大樓走去,想去檢查一下瑪喬裡的病情,並看看其他幾位病人。他發現一切正常之後,便順路去看尼棋。

  由於明智地結合使用了抗菌素、粘液清除劑、支氣管擴張藥、水合劑及運動治療,尼琪的病情已有好轉。她正靠在枕頭上,手裡拿著電視遙控器,在看電視節目。她在家中很難有這種消遣的機會。

  「嘿!嘿!」戴維開玩笑地說,「真是一個有閒心的小姐啊!」

  「得了,爸爸,」尼琪說道,「我看電視不多。克萊伯太太來過我屋,我們還做了一些功課呢。」

  「那更糟了,」戴維故作憂鬱地說,「呼吸情況怎樣?」

  在醫院住過多次的尼琪,對估計自己的病情已頗有經驗。兒科醫生們已學會聽取她對病情的評估了。

  「很好,」尼琪說,「但還有點氣緊,然而已經好多了。」

  安吉拉出現在門口。「好像我來得正是時候,我們一家又團圓了。」她說。她走進屋,擁抱了尼琪和戴維。安吉拉和戴維分坐在病床的兩邊,同尼琪談了半個小時。

  「我想回家。」戴維和安吉拉起身離去時,尼琪難過地說。

  「你肯定是要回家的,」安吉拉說,「而且我們也想你回家,但我們必須聽從皮爾斯納醫生的吩咐。明天上午我們同他說說。」

  同父母揮手告了別,看著他們消失在門廊中後,尼琪擦了擦眼角的淚花,又伸手拿起電視遙控器。她已經習慣了住院生活,但她並不喜歡住院。唯一的好處是她可以盡情地看電視,而且想看什麼節目都可以。這在家裡是絕對不可能的。

  戴維和安吉拉走出醫院大樓,來到醫院後門的遮篷下面時才開始講話,但話仍不多。戴維只是說,兩個人都被雨水淋濕很傻。接著兩人便朝自己的汽車跑去。

  在回家的路上,兩人也沒有講話,唯一可以聽到的就是前擋風玻璃上雨刷不斷來回滑動的聲音。戴維和安吉拉都在認為對方的沉默是出於對尼琪發病住院、對那個令人失望的週末,和眼前不停的雨水所產生的反應。

  像是要證實一下戴維的懷疑,安吉拉打破了沉寂。在他們將車開上車道時,她對戴維說,她初步看了一下尼琪的粘液化驗,粘液呈銅綠色。「這不是好徵兆,」安吉拉繼續說,「當這類細菌進入患有囊性纖維病變的病人體內時通常會常久地留在那裡。」

  「你不必告訴我這些。」戴維說。

  沒有尼琪在場,晚飯吃得很沉悶。他們在廚房的桌子上吃的飯,外面的雨點打在窗戶上。最後吃完飯後,安吉拉終於鼓足了勇氣把她同沃德利之間發生的事情告訴了戴維。

  戴維聽著聽著,嘴慢慢張開了。安吉拉講完之後,他簡直震驚得目瞪口呆。「這個混蛋!」戴維說。他用手掌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憤怒地搖著頭。「曾經有一兩次,我腦子裡也閃過這樣的念頭,覺得他的行動有點過於親呢,比如醫院野餐會的那天。但後來我又說服了自己,覺得我是不是太嫉妒,有點吃醋,現在看起來我的直覺是正確的。」

  「我也不敢肯定,」安吉拉說,「所以我剛才告訴你時心裡也很猶豫。我不想過早地下結論。這件事既令人感到疑惑,也叫人感到煩惱。我們女人要處理這類問題實在有點不公平。」

  「這是個老問題,」戴維說,「性騷擾一直不斷.特別是婦女進入職業界之後。長期以來這也是醫學界帶普遍性的一個問題,尤其是以前醫生都是男人,而護士都是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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