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羅賓·科克 > 危機 | 上頁 下頁
四七


  「傷心?我高興還來不及呢。我跟他說過多少次了,讓他把佩欣斯轉給其他醫師,最好是心理醫師。但克雷格的脾氣你也知道。他一再拒絕。把病人轉給其他醫師倒沒什麼,他能夠接受。可對他來說,放棄一個病人就等於承認自己無能。這他可做不到。」

  「他喝了多少酒?」傑克換了個話題。克雷格還是坐著,一動不動。

  「很多,每晚如此。」

  傑克點點頭。他知道在捲入治療失當官司的醫師中,酗酒、濫用藥物的現象並不少見。

  「說到喝酒,你想來點什麼?」亞曆克西斯問。「啤酒還是葡萄酒?冰箱裡都有。」

  「我正想來點啤酒呢,」傑克說。

  亞曆克西斯開始忙晚飯,傑克拿著啤酒,走出廚房區,來到沙發旁。克雷格還是一動不動,只是抬起充血的雙眼,看著傑克。

  「剛聽說,今天庭審好像不順利,」傑克希望能挑起話題,跟克雷格談談。

  「你旁聽了多少?」克雷格無精打采地問。

  「只聽了馬琳那部分,真夠折磨人的。」

  克雷格揮揮手,像是在驅趕什麼看不見的小蟲子,然後一言不發地繼續盯著電視屏幕看。

  傑克本想繼續打聽「問題病人」的事,以便充分理解是什麼原因促使克雷格做出如此愚蠢的決定,授人以柄,想想還是忍住了。問了也於事無補,只能滿足他自己病態的好奇心。亞曆克西斯說得對,這樣標識病人,只能說明克雷格非常傲慢。克雷格這類醫師,從本質上說對醫學確實非常投入,為工作什麼都願意放棄。但有時候他們會自以為是,覺得自己做什麼都是高尚的,外人無權評判。

  既然克雷格不想說話,傑克只好回到廚房區,接著走到門廊上,看亞曆克西斯烤牛排。她很想找個比治療失當官司更積極的話題,想聽聽勞麗的情況和婚禮安排。傑克說了點最基本的,但明顯不想深談。他覺得自己在波士頓,讓勞麗一個人張羅最後的細節,很對不起她。但從某種程度來說,他也是進退兩難,無論怎麼選擇心裡都會有愧。如果現在回紐約,又對不起亞曆克西斯。不管做什麼,必然有一方要傷心。他意識到這種局面再怎麼琢磨也於事無補,於是決定再去拿一瓶啤酒。

  十五分鐘之後,傑克坐到餐桌前,亞曆克西斯在他面前放了一盤好吃的。接著亞曆克西斯自己端了杯茶,坐在他對面,看著他吃晚飯。克雷格的狀態略有好轉,開了電視機,正在看當地新聞。

  「跟你彙報一下我這邊的情況吧,」傑克邊吃邊說。「你們需要決定整件事我扮演什麼角色,需要我做什麼工作。不過說實話,今天下午我的收穫還是挺大的。」

  「克雷格!」亞曆克西斯回頭招呼丈夫。「我看你還是把你那救生系統關了,過來聽聽傑克怎麼說。說到底,這事最後還得你自己決定。」

  「你可別拿我取樂,」克雷格氣呼呼地說,不過還是拿遙控器把電視關了,然後站起身,一副筋疲力盡的樣子。他拿起酒瓶和杯子,走到餐桌跟前,先把杯子放下,倒滿蘇格蘭威士忌,放下瓶子,最後才坐下來。

  「你要少喝點酒了,」亞曆克西斯說著伸手拿起酒瓶,放到克雷格構不到的地方。

  傑克本以為克雷格會大發雷霆。出乎他意料的是,克雷格沖著亞曆克西斯擠出一副笑容來,像是謝謝她,可那笑容太假了,有點諷刺。

  傑克一邊吃一邊按時間順序彙報一天的行程,儘量不遺漏。他先說到了法醫署,找到拉塔莎·懷利大夫。後者跟他介紹了麻薩諸塞州在開棺驗屍方面的規定。還特別強調,需要直系親屬簽字同意。

  「是指喬丹·斯坦霍普嗎?」亞曆克西斯問。

  「他不可能同意的,」克雷格說。

  「等我說完嘛,」傑克說。

  傑克接著說到他去了蘭利皮爾森殯儀館,跟哈羅德·蘭利商量具體步驟,並拿到了各種相關表格。然後傑克跟博曼夫婦彙報了他剛聽說的喬丹·斯坦霍普的生平。

  傑克簡單說了一下喬丹的發跡史,亞曆克西斯和克雷格幾乎同時張開嘴,看來吃驚不小。

  克雷格先開口了。「你覺得這是真的嗎?」他氣極敗壞地說。

  「哈羅德·蘭利沒必要說謊。可能這事在布萊頓算不上新聞,不然他也不會告訴我。一般說來,葬禮承辦人的嘴都是很緊的。」

  「斯坦尼斯勞·喬丹·加路采爾斯基,」亞曆克西斯重複著,似乎難以置信。「怪不得他要改名字。」

  「我知道喬丹比佩欣斯小,」克雷格說,「可我怎麼也沒想到是這麼回事兒。看上去他們像結婚二十五年以上的夫妻。這太讓人不可思議了。」

  「錢在佩欣斯手上,這點值得注意。」

  「她手裡已經沒錢了,」克雷格評論說。他搖搖頭表示反感。「倫道夫怎麼會不知道這些呢。這點再次說明這個律師不合格。我早該申請換個律師的。」

  「一般來說,在打治療失當官司的時候,並不需要這些信息,」傑克說,雖然他自己也很驚訝為什麼在喬丹的取證記錄上沒有提到這些。「跟案件無關。」

  「我覺得不一定,」克雷格說。

  「等我說完,」傑克插話道。「然後我們再討論。」

  「好啊,」克雷格說。他把酒杯放下,興奮地湊過來細聽,剛才那種憂心忡忡的病態一掃而光。

  傑克接下來向博曼夫婦描述了他去紐頓紀念醫院後與諾埃爾·埃佛萊特大夫、馬特·吉爾波特大夫以及喬治娜·奧基夫女士的談話。他說他感覺發紺是癥結所在,喬治娜主要的意思也是說發紺比較均勻,並不局限於四肢。他問克雷格當時是否也有這個印象。

  「可能吧,」克雷格說。「不過當時她整體狀況極差,讓我很吃驚。所以也沒有特別注意發紺的問題。」

  「吉爾波特大夫跟你的說法一模一樣,」傑克接著說。

  「等一下!」克雷格說著抬起手。「你知道了喬丹的身世之後,沒覺得發紺問題更可疑了嗎?你看,一個年輕人,娶了個有錢的寡婦,然後發現她其實沒錢……」克雷格越說聲音越低,似乎在反復考慮這個想法意味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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