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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


  採取了清除輻射的措施之後,菲力普斯在名單裡注明柯林思和麥卡錫的病歷號碼以及她們的婦科門診日期,然後急忙奔向放射部中央走廊。他抄近路穿過X光片主讀片室,走進電梯,撳下按鈕。他心急如焚,克裡絲汀·林奎斯特現在成了一顆活的定時炸彈。X光片顯示她的頭部吸收了大劑量輻射物質。只要找到她,相信上星期遇到的種種疑團便都能迎刃而解。他沒料到又碰見班傑明·巴恩斯懶洋洋地坐在工作凳上。這位病理部住院醫師的脾氣不討人喜歡,但是馬丁對他的專業知識不得不刮目相看。

  「什麼風又把你吹到這兒來啦,接連第二個晚上?」巴恩斯不無嘲弄地問。

  「不,我是特意來請教的。我想瞭解輻射是否會引起巴氏抹片檢查出現異常結果?」

  巴恩斯想了想說:「從診斷放射學角度,我沒有聽說過。但是放射療法肯定會影響子宮頸細胞,也就影響巴氏抹片檢查的結果。」

  「如果讓您看異常的抹片,能不能斷定它是輻射引起的?」

  「或許可以。」

  「還記得昨天夜裡請您看的那些載玻片嗎?」菲力普斯追問,「那幾片大腦切片,其中的神經細胞損害會不會是輻射造成的呢?」

  「我不能懷疑它是輻射引起的。要是那樣,輻射只有靠望遠鏡瞄準具才能進行,而緊挨受損細胞的其它細胞看起來都正常。」

  菲力普斯茫然若失,一樁樁不連貫的事實在他腦海裡翻騰。這些病人都攝入了相當劑量的輻射物質,她們的X光片已經反映出來。然而從細胞範圍看,怎麼可能某個細胞完全壞死,而相鄰的細胞卻完好無損呢?

  「巴氏抹片標本保留嗎?」馬丁提出最後一個問題。

  「會保留的,至少保存一個時期,但不在這裡。通常都保存在細胞實驗室,那裡的工作時間是根據銀行的辦公時間而定的,早上九點過後才上班。」

  「謝謝。」菲力普斯歎了口氣。他盤算是否馬上去細胞室,還是先給雷諾茲打電話為妥。剛要離開,他又想起一個問題。「細胞室的人讀了巴氏抹片檢查報告後,只在病歷上注明類別呢還是要寫病理分析的?」

  「他們要作病理分析,」巴恩斯說,「結果都存儲在磁帶裡。你只要報出病人的編號就可以提取報告單。」

  「非常感謝。我知道您很忙,勞您費心了。」

  巴恩斯只是點了點頭表示領情,又伏在顯微鏡上進行觀察。

  病理部的計算機屏幕設備與實驗室隔著好幾個隔離屏,它與放射部的終端設備差不多,有一個大型電視屏幕對著鍵盤。菲力普斯從衣袋裡掏出五個病人的名單,先輸入凱瑟琳·柯林思的名字,隨後輸入她的編號和她的巴氏抹片代碼。不多久屏幕上就打出字母,拼成凱瑟琳·柯林思的名字,短暫間歇後又出現她的首次巴氏抹片檢查日期以及如下報告:

  抹片內容適量,固定恰當,染色正確。細胞發育和鑒別正常。雌性激素作用正常:/二十/八十。可見少數念珠菌細胞。結果:陰性。

  他核對了第一次抹片檢查的日期。計算機又輸出第二份報告,日期與他記在名單上的相符。屏幕上顯示了柯林思第二次抹片檢查結果,還是陰性!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抹掉屏幕上的文字,他又立刻輸入埃倫·麥卡錫的姓名、編號和抹片代碼。計算機繼續輸出數據。他感到腹部抽搐扭結。結果相同:陰性!

  馬丁昏昏然走下樓梯。從醫日久,他知道應該相信病歷記錄,況且還有檢查報告。病人自訴和醫師的印象都是主觀的因素,可是報告單上反映的都應該是客觀的資料。誠然化驗室工作難免會出點紕漏,正如他本人也有可能疏忽或誤判X光片上的某些現象。但是,偶然發生的差錯可能性絕對不同于有意的篡改和偽造。後者意味著存在某種陰謀。根據判斷,他傾向於這點。

  他捧著頭坐在辦公桌邊,不停地用手指揉摩眼圈。他最先想到的是給醫院當局打電話,但是這意味著又要向斯坦利·德雷克彙報。這個主意只得作罷。德雷克的反應必定是對報界封鎖消息,掩蓋真相。向警察局報案?他打算這麼說:「喂,我是馬丁·菲力普斯醫師,向你們報告:在霍布森大學醫學中心出現一些可疑跡象,有幾個女青年來做巴氏抹片檢查,結果正常,但是在她們的病歷中卻記錄不正常。」想了想,他搖搖頭。這些話聽起來太可笑,實在不妥,他必須在警察介入此案之前收集到更多左證。憑直覺他感到一系列怪現象都與輻射有關係,雖然情形尚朦朧不清。事實上輻射可以引起巴氏抹片檢查的結果異常,而在他看來,假如有人意欲避免洩漏輻射的秘密,他們就很有可能會把異常結果謊報成正常,而不是相反。

  菲力普斯又想起守屍人。自那天不歡而散之後,馬丁確信沃納瞭解更多有關莉薩·馬利諾的內情,只是不願意吐露而已。要想從他嘴裡套出實情,恐怕一百美元還不夠,得付更大籌碼。幹這種勾當畢竟不是做學術研究。

  馬丁意識到在太平間裡與沃納交鋒不可能成功。沃納混跡在死人堆裡毫不在乎,而他對於那個鬼地方避之猶恐不及。即使能夠說動沃納,也需要有足夠的勇氣並且接受他提出的苛刻條件。他看了看手錶,現在是十一點二十五分。沃納在上夜班,從下午四點到夜裡十二點。他當機立斷,決定尾隨沃納回家,向他出五百元的價錢。

  他負疚地撥了丹妮絲的電話號碼。鈴響了六遍才聽到她從昏睡中醒來接電話的聲音。「你還過來嗎?」

  「唔,不啦。我正在辦一件事,還丟不掉。」菲力普斯閃爍其詞。

  「被窩裡真暖和,來吧。」

  「等到週末咱倆再親熱吧。祝你做個好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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