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羅賓·科克 > 白衣怪圈 | 上頁 下頁


  1月4日下午1時25分

  路易斯·馬丁從術後恢復室中醒來時,感到喉嚨像被乙炔噴燈灼傷一般。

  他以前喉嚨也痛過,但是同他手術後咽口水時感到的疼痛相比,簡直是小巫見大巫。更糟的是,他的嘴就像撒哈拉沙漠中心那樣乾燥。

  不知從什麼地方冒出來的護士站在床邊對他解釋說,這種不適感是麻醉師在手術前從氣管插入管子造成的。她把一塊濕毛巾讓他含在口中,他感到疼痛有所減輕。

  當他被推回自己的病房時,大腿之間某個部位突然異常疼痛,並且輻射到腰背部。

  路易斯知道這裡疼痛的原因是手術後治療前列腺肥大的部位。這討厭的鬼毛病使他一夜要起床小便四五次。他把手術預約在元旦以後,因為根據傳統這段時間生意比較清淡,他才可以離開他在波士頓北部經營的巨大計算機公司。

  就在疼痛加劇使他難以忍受的時候,另一個護士從他左手的靜脈輸液中加入度冷丁,輸液瓶就掛在從床頭伸出的T型支架上。

  度冷丁的藥物作用使他昏昏入睡。不知道過了多少時間,他隱隱約約感到有人在身邊。他竭力睜開眼睛,感到眼瞼像鉛一樣沉重。一個護士在床頭邊摸弄著輸液瓶下的塑料導管,右手拿著一支注射器。

  「那是什麼?」路易斯咕噥著說,聽上去像醉鬼在說話似的。

  護士朝他微微一笑。

  「聽上去好像你多喝了幾杯,」她說道。

  路易斯眨著眼睛想看清楚那女護士黝黑的臉,但在他眼下昏睡的狀況下,眼前一片模糊,是的,她的判斷不錯。「我不需要再加鎮痛藥,」路易斯掙扎著說。

  「這不是鎮痛藥,」護士說。

  「噢,」路易斯說。當護士注射完後,路易斯漸漸意識到他仍然不知道注射的是什麼。

  「是什麼藥?」路易斯問。

  「一種神奇的藥,」護士說著,很利落地把注射器蓋上。路易斯情不自禁地笑出聲來。他正要再追問下去時,護士終於滿足了他的好奇心。

  「注射的是抗菌素,」她說。她緊緊地按了一下他的肩部,讓他放心。

  「好啦,現在可以閉上眼睛睡覺啦。」路易斯放鬆地倒在床上,格格直笑,他喜歡有幽默感的人。他腦子裡重複著護士的話:一種神奇的藥。不錯,抗菌素是神奇的藥。他回憶起漢德林大夫告訴過他,手術後也許要服用抗菌素以防感染。路易斯暗暗納悶,在抗菌素發明以前住醫院會是什麼樣子。他慶倖自己生逢其時。

  路易斯聽護士的話閉上眼睛,把身體徹底放鬆,疼痛並未完全消失,但由於麻醉劑的作用,並無疼痛難熬的感覺。麻醉劑也是神奇的藥。路易斯第一個承認他在疼痛面前是個懦夫。在這些「神奇的藥」問世之前,他絕對不可能忍受這種手術。

  路易斯迷迷糊糊要睡著時,還在考慮將來還會發明出什麼藥。他決定得問問漢德林大夫的看法。

  星期一下午2時53分

  諾爾馬·凱勒看著輸液瓶裡的藥水一滴滴滴進瓶下連著的微孔過濾器,再通過大孔導管進入她的左臂。她對進入她肌體的藥有一種矛盾的心情。她一方面希望這種化療藥能治癒她的乳房癌,據大夫說,已擴散到肝區和肺部。

  另一方面她也知道,化療藥是細胞毒物,不僅能殺傷她的腫瘤,也能殺傷她健康的肌體。克拉倫斯大夫警告她化療會造成許多可怕的副作用,在他列舉種種副作用時,她真想設法把他的口堵住。她已聽夠了。她在簽字同意進行化療時,竟然已麻木到好像與己無關似的。

  諾爾馬轉過頭向窗外望去,邁阿密蔚藍的天空翻騰著大片的白雲。她獲知癌症的診斷後,竭力不去問:「為什麼發生在我身上?」她第一次摸到腫塊時,還希望它會像以前出現的其他腫塊一樣自行消失。過了幾個月,腫塊部位的皮膚突然出現凹陷時,她才不得不去看醫生。她的恐懼得到了證實,腫塊是惡性的。她不得不在33歲生日前作了乳房切除術。手術尚未完全恢復,醫生就開始對她進行化療。

  決心不再自憐自哀,她伸手去拿一本小說。這時,單人病房的門打開了,她連頭也不抬,因為福布斯癌症中心的護士經常進進出出調整輸液和注射藥液。她對這種頻繁的進進出出已習以為常,連看書也不會受到干擾。

  直到病房門關上,她才意識到護士又給她增加了某種新藥。這種藥藥效非常特殊,突然使她全身乏力,甚至連握書的力氣也沒有了,書從手中掉了下來。更令人恐慌的是,這種藥使呼吸困難,她覺得好像被人窒息一樣。她極度痛苦,掙扎著呼吸空氣,但是愈來愈感到困難,一會兒,除了眼睛以外,她完全癱瘓了。她完全失去知覺前模模糊糊地看到門被輕輕地推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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