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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六


  「很抱歉,這麼晚來打擾你。」她開口說道。

  「沒關係。」卡拉斯醫生說。「我也還在看書。有何貴幹呢?」

  瑪麗莎傾身向前,注意著他的表情。「我是瑪麗莎·布盧門撒爾。」

  片刻停頓。卡拉斯在等瑪麗莎說下去,他的臉色沒有變化。他如不是演技高明,便是真的從沒聽說過這個名字。

  「我是疾病防治中心的流行病調查員。」瑪麗莎接著補充說。他微微地眯起眼。

  「我的僕人說你來談醫生行動大會的。」卡拉斯醫生說,口氣中已無好客之味了。

  「是的。」瑪麗莎說。「我大約先得問一句,你注意到醫生行動大會做了什麼叫CDC關心的事嗎?」

  這一次卡拉斯的雙齶收緊了。他深吸了一口氣,準備開口,隨即又改了主意。瑪麗莎不動聲色,一副不管等多久都不在乎的模樣。

  卡拉斯醫生終於咳了一聲,說:「醫生行動大會想拯救美國醫務界於試圖破壞它的經濟勢力之中。這是其一貫宗曰。

  「高尚的宗旨。」瑪麗莎說。「但它是怎樣貫徹此一宗旨的呢?」

  「支持負責和實際的立法。」卡拉斯醫生說。他站起身來,像是躲避瑪麗莎的注視。「醫生行動大會提供了讓更多的保守力量發揮影響的機會。目前醫療業如江河日下,該是有所行動的時候了。」他走到壁爐前,整個臉隱於陰影之中。

  「不幸的是,醫生行動大會所做的不僅僅是贊助立法。」瑪麗莎說。「這便是疾病防治中心所關心的。」

  「我看我們沒有什麼可討論的了。」卡拉斯醫生說。「對不起,我……」

  「我認為醫生行動大會對艾伯拉暴發負有責任。」瑪麗莎脫口而出道,同時也站了起來。「你們錯誤地以為在醫療保健組織中傳播疾病會有助於你們的事業。」

  「荒唐透頂!」卡拉斯醫生說。

  「完全同意。」瑪麗莎說。「但是我有文件證明你和醫生行動大會的其他官員跟喬治亞州格雷森的專業實驗室有關。而他們最近購置了處理那種病毒的設備。我甚至還擁有一支給索引病例注射病毒的接種槍呢!」

  「你給我出去!」卡拉斯醫生命令道。

  「我樂意遵命。」瑪麗莎說。「不過我先得告訴你,我將遍訪所有醫生行動大會的官員。我不相信他們都贊成這個愚蠢的陰謀。事實上,我也不相信你這樣一個醫生,任何醫生,能夠允許這種事情發生。」

  瑪麗莎故作鎮靜地向外走去。卡拉斯沒有從火爐邊移動。「很榮幸能見到你。」瑪麗莎說。「如果我惹惱了你,請原諒。但是我確信,我將去見的官員中總會有人願意幫助阻止這種恐怖行動的。比方說,充當政府的證人。我希望你就能這麼做。晚安,卡拉斯醫生。」

  瑪麗莎迫使自己慢慢地走完過道,來到門廳。萬一她失算,卡拉斯追上來怎麼辦?幸好女僕出現了,領她出了門。一出那道強光照射的範圍,她就撒腿狂奔起來。

  卡拉斯醫生仁立良久。真是惡夢成真!他樓上有一支手槍。是自殺呢,還是打電話給自己的律師,委託他辦理自首作證以求寬大處理的事宜呢?他其實並不懂那樣做的結果。

  癱瘓過後恐懼又生。他奔向書桌,翻開通訊錄,找出一個號碼,向亞特蘭大掛了長途。

  電話響了十多次才有人接。喬舒亞·傑克遜柔和的聲音從千里之外傳來,問是誰打的電話。

  「傑克·卡拉斯。」近乎瘋狂的卡拉斯醫生說。「到底是怎麼回事?你發誓說除了洛杉磯的暴發之外,醫生行動大會跟艾伯拉沒有關係,以後的暴發皆是意外地由最初的病人傳播的。喬舒亞,這可關係你的名譽哪。」

  「冷靜。」傑克遜說。「控制你自己。」

  「瑪麗莎·布盧門撒爾是什麼人?」卡拉斯問,嗓門低了點。

  「這就對了。」傑克遜說。「你怎麼問起她來了?」

  「因為那個女人剛剛打上門來,斥責我和醫生行動大會製造了所有的艾伯拉暴發。」

  「她還在嗎?」

  「不在,走了。」卡拉斯說。「她到底是什麼來頭?」

  「CDC的流行病學家。真算她福大命大。不過別擔心,赫伯林正在處理她。」

  「這件事變成一場惡夢了。」卡拉斯說。「你應該記得,當初我是連使用流感病毒都反對的。」

  「那個布盧門撒爾要你怎麼樣?」傑克遜問。

  「她想嚇死我。」卡拉斯說。「她他媽的還真做到了。她說拿到了醫生行動大會所有官員的姓名地址,將挨個登門拜訪。」

  「她說了下一個去誰家嗎?」

  「當然沒說。她可不蠢。」卡拉斯說。「相反還絕頂聰明呢。她玩弄我就像玩弄一架調理好了的機器人。要是她真見了所有的人,總有一個會倒戈的。記得舊金山的蒂爾門嗎?他當初反對這個計劃比我還堅決。」

  「請放心吧。」傑克遜鼓勵地說。「我理解你為何如此生氣。不過讓我提醒你,不存在可以指控我們的真正證據。為防萬一,赫伯林已清除了實驗室,只留下細菌實驗設備。我還要告訴他,那個姑娘要走訪其他官員。這會促他更上勁的。同時我們還會採取進一步的措施以防她接近蒂爾門。」

  卡拉斯掛上電話,焦躁稍緩。但是當他起身關檯燈時,還是決定第二天早上給律師掛個電話。問一聲自首作證的手續總是無害的。

  計程車沙沙地駛過特裡博羅橋。瑪麗莎被曼哈頓的夜景迷住了。遠遠看去,參差的城市輪廓美奐美輪。但是它很快落在後面,一會兒就消失了。來到長島高速公路下坡的路段,瑪麗莎逼自己收回目光,轉到早已從手提包裡取了出來的醫生行動大會官員的姓名地址單上。高速公路兩旁的路燈一盞盞飛快地晃過,名字很難看清。

  拜訪了卡拉斯之後該去見誰並無邏輯可循。住得最近的當然最容易去,但對她的追捕者來說也可能最易想到,因此也最危險。為安全起見,她決定去拜訪住得最遠的,舊金山的辛克萊·蒂爾門醫生。

  瑪麗莎傾身向前,告訴司機去肯尼迪機場,不去拉瓜地亞機場了。司機問哪家航空公司候機廳,她隨意選了聯合航空。如果他們的夜航班機滿座,她總還可以去其他公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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