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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二


  她衝撞著行人。有人沖她喊叫。可她頭也不回。她製造的混亂阻滯了金髮男子,但是並沒能根本改變形勢。眼看他就要抓住她了。

  瑪麗莎橫穿過旅館東側的車道,在計程車和大轎車之間穿插迂回,來到中央有個噴泉的公園邊緣。她驚慌失措,毫無目標。但是她知道必須想個辦法。這時候,她看見一匹騎警的馬松松地系在圍繞公園的小片草地的鐵鍊上。她一邊朝馬匹奔去,一邊四處搜尋警察。他一定就在附近。只是時間緊迫。她聽得見金髮男子在便道上的腳步聲。它猶豫了片刻,接著似乎是到了分隔旅館和公園的車道上了。

  瑪麗莎伸手抓住韁繩,一頭鑽到馬肚子下,引得馬兒不安地甩起腦袋來。回頭一看,那人上了街道,正繞過一輛貴賓車。

  瑪麗莎焦急萬分地瞪大了眼,環顧這個小公園。人是挺多,有的還朝她這兒張望著,就是不見那個騎警。她灰心了,轉過身橫越公園。躲已無法躲了。追者已經太近。

  一大批人坐在噴泉邊,用詢問然而漠不關心的眼光看著她。這些紐約佬已經見慣不驚形形式式的怪事,包括這種老鷹追小雞似的驚恐萬狀的把戲了。

  瑪麗莎繞過噴泉時,已聽得見身後金髮男子的喘息聲了。她便又轉了個向,迎著朝公園湧來的人群,連推帶拉,擠出一條路來,身後留下一串抱怨。「嗨,你這人!」「神經!」還有更難聽的。

  沖出人群,來到一塊空地,她以為自由了。再一看,不料已身在一個由幾百人組織的大圓圈當中。三個腰圓膀粗的黑小夥子正伴著急促的旋律跳霹靂舞。瑪麗莎絕望的目光與他們的相遇,看見的只是憤怒。她砸了他們的表演了。

  沒等任何人有所動作,金髮男子也鑽進了人圈,一個趔趄差點摔倒。他舉起了手槍。在這千鈞一髮之際,一個憤怒的舞手一個熟練的飛腿把槍踢起,飛了個低低的弧線,落入人群。金髮男子還了一腳。人們開始四散。那個舞手前臂挨了一腳,倒在地上。

  一直在邊上觀看的他的三個朋友跳了起來,從背後向金髮男子撲去。

  瑪麗莎沒有遲疑,隨著為避開毆鬥而四散的人群橫過第五大道。一到59街北邊,她招呼了一輛計程車,告訴司機去羅森堡診所。車子拐上59街,瑪麗莎看得見噴泉邊的那一群人了。騎警終於回到了馬上。瑪麗莎心中盼望他能把那個金髮男子關上幾個星期才好。

  她再次朝廣場旅館大門看了一眼。在她看來一切照常。於是她坐了回去,閉上雙眼。她眼下不是害怕,而是突然間起了一股無名之火。她憤恨一切人,尤其是塔德。既然他在不斷告訴歹徒她的行蹤,還有什麼疑惑的呢?這樣一來,她歷盡艱險取來的血清也一錢不值了。既然她已信不過塔德了,又怎麼敢注射它呢?只有寄希望于那支接種槍設計得足以保護使用者了。

  一時間她也考慮起是不是該取消羅森堡診所之行了。但是,至少對她來說,證明艾伯拉是人為地擴散的重要性高於一切。她必須弄清這一點。再說,既然已經受到預謀的襲擊,那兒應該不會再有人等著她了吧。

  瑪麗莎讓計程車在離診所不遠處停下,步行過去。診所不難找。它是一座翻修一新的漂亮建築,幾乎占了整整一個街區。一輛電視攝像車和幾輛警車停在外面。幾個警察懶洋洋地斜靠在花崗岩階梯上。瑪麗莎不得不出示了CDC的工作證才得以進去。

  大廳裡的混亂不遜於前幾所遭受艾伯拉暴發的醫院。她擠過人群,心中又動搖了。在計程車裡感受到的憤怒又被原有的對暴露給艾伯拉的恐懼所取代。同樣,逃脫了追捕者的興奮也被身處危險的陰謀之網的現實所取代。她止步不前,眼望出口。退出去還來得及。但是她最終還是覺得自己唯一的希望是把事實絕對搞清楚。她必須先打消自己的疑惑,然後才可能叫別人信服。

  她想應該先從最容易取得的資料下手,便走到顧客服務處,找到一張桌子,上有一塊名牌說明「新客戶」。儘管那兒沒有人接待,卻有著各種各樣的印刷資料。不用一會兒,她就弄清了羅森堡診所,正如所料,也是一個醫療保健診所。

  下一個要解答的問題比較困難。第一例病人已經死了。她回到大廳,站著觀察了一會兒來往的人流,直到看出醫生的更衣室在哪兒。她算准了時機,跟著一個停步向問訊台的人打了招呼的醫生來到門前。更衣室的門開了,瑪麗莎便尾隨而入。

  她挑了一件長長的白大褂,卷起袖子。大褂翻領上有一張名片,「安·埃裡奧特」。瑪麗莎取下它塞進口袋。

  回到大廳,她一眼看見萊恩醫生,大驚失色,趕緊轉過身去,生怕會聽見一聲辨認出她的叫喊來。還好,再回頭看時,萊恩醫生正離開診所。

  撞見萊恩加劇了瑪麗莎的緊張。她唯恐像在費城一樣,再遇杜布切克。但是她必須找到關於索引病例的更多情況。

  她走到指示牌前,查到病理部是在四樓,便乘上下一趟電梯。羅森堡診所是令人難忘的一座醫院。瑪麗莎不得不穿過化學分析室才能走到病理師的辦公室。一路上觸目皆是最先進也最昂貴的自動化設備。

  進了一道雙開門,瑪麗莎面對一批正在聽錄音打字的秘書。看來這就是病理部的中心了,一切報告都是在這兒製作的。

  有一位女士取下耳機,對瑪麗莎說:「你有什麼事嗎?」

  「我是CDC的醫生。」瑪麗莎熱情地說。「你知道這兒有我的同事嗎?」

  「我想沒有。」秘書一邊說,一邊起身。「我可以幫你問問斯圖爾特醫生。他在辦公室。」

  「我在這兒。」一個高大結實的大鬍子說。「CDC的人在三樓隔離病區」

  「噢,恐怕你就能幫助我。」瑪麗莎說,故意不做自我介紹。「我從一開始就參加了艾伯拉暴發的調查,可是這次來紐約晚了一步。我知道首例病人梅特醫生已經死了,報告出來了嗎?」

  「今天上午做的。」

  「我可以問幾個問題嗎?」

  「我沒有做那個解剖。」斯圖爾特醫生說。他轉向秘書。「海倫,看能不能找到柯特。」

  他領瑪麗莎到一間小辦公室,裡面擺著現代化的辦公桌,白色的塑面實驗臺上有一架第一流的雙筒雙目顯微鏡。

  「你認識梅特醫生嗎?」瑪麗莎問。

  「很熟。」斯圖爾特醫生說,搖了搖頭。「他是這兒的醫務主任。他的病逝是這兒的一大損失。」斯圖爾特接下去歷數了梅特醫生在組建羅森堡診所中的貢獻,描繪他如何受員工和病人的愛戴。

  「你知道他是在哪兒受的醫學訓練嗎?」瑪麗莎問。

  「我不清楚他上的是哪個醫學院。」斯圖爾特醫生說。「我想是在孟買吧①。不過我知道他是在倫敦住院實習的。你為什麼問這個?」

  ①孟買,印度的一個大城市。

  「只是好奇。看來他是外國醫學院的畢業生了。」瑪麗莎說。

  「這也有關係嗎?」斯圖爾特皺皺眉頭。

  「可能有。」瑪麗莎含糊地說。「這兒的醫生當中外國醫學院畢業生占的比例大嗎?」

  「不小。」斯圖爾特醫生說。「所有醫療保健診所一開始都雇用很多外國醫學生。美國畢業生大多願意自己開業。不過情況正在改變。我們最近就可以直接從最優秀的住院實習生中招募新人了。」

  門開了,一個年輕男子走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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