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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


  瑪麗莎搖搖頭表示沒有。她差點脫口而出,說如果留下就意味著被傳染,那自己也不願呆下去。

  「頭條新聞是『鼠疫歸來了!』」萊恩醫生做了個不屑的表情。「新聞界竟能如此不負責任。杜布切克不讓任何人跟新聞界交談。一切由他對付。」

  病人專用的電梯門打開的聲音吸引了瑪麗莎的注意。一輛活動病床出來,上罩一頂透明的塑料隔離帳。經過瑪麗莎身邊時,她認出了那是紮布拉斯基太太。她再次不寒而慄,心中疑惑道,本地報紙的頭條大標題真的誇張了嗎?

  6

  4月10日

  瑪麗莎又吃了一口飯後甜食。這種甜食她只許自己偶爾才碰一點。這是回到亞特蘭大後的第二夜。拉爾夫帶她來到這個熟悉的法國飯店。在過去的五個星期裡,她睡得很少,勉強用醫院自助食堂的飯菜塞飽肚子。所以,這兒的精美食物叫她胃口大開。在那些天裡她滴酒未沾,所以今天喝的葡萄酒馬上顯示了力量。她意識到自己有點喋喋不休了。不過拉爾夫似乎樂意坐著傾聽。

  瑪麗莎使自己鎮靜下來,指著空空的酒杯,為光說自己的工作而道歉。

  「沒關係。」拉爾夫堅持說。「我聽一整夜也不會嫌煩的。你在洛杉磯和聖路易斯的成就真太令我驚歎了。」

  「我已經都告訴過你了呀!」瑪麗莎辯解說。她指的是他們經常通電話。在聖路易斯,瑪麗莎養成了習慣,每隔兩、三天就打一次電話給他。跟拉爾夫交談既為自己的理論找到共鳴,又減輕了因杜布切克的持續冷淡而引起的沮喪。拉爾夫對此一直表示理解和支持。

  「我想聽聽更多的社會反應。」他說。「在三十七人死亡的情況下,行政當局和醫務人員是怎樣控制住恐慌的。」

  瑪麗莎看他問得真誠,便盡力描述了聖路易斯醫院的混亂。醫務人員和病人對強制的隔離檢疫憤怒萬分。泰伯索醫生傷心地告訴過她,他估計檢疫撤消後醫院得關門大吉了。

  「你知道,我還在擔心自己會得病呢。」瑪麗莎承認說,忸怩地笑了。「每次我一頭疼,就想:『哎,艾伯拉發了!』雖然我們還是不知道病毒從何而來,杜布切克認為病毒宿主一定與醫務人員有關。這並不讓我更覺得放心。」

  「你相信他的說法嗎?」拉爾夫問。

  瑪麗莎格格地笑了。「照理我該相信。」她說。「如果他說對了,你就得特別小心喲。兩個索引病例都是眼科醫生呢。」

  「別說這個。」拉爾夫笑道。「我迷信著呢。」

  侍者過來倒第二次咖啡,瑪麗莎靠回自己的椅子。咖啡味道不錯,但又知道晚上會因此睡不著,那時可就後悔不及了。

  侍者帶著甜食碟走了。瑪麗莎繼續說:「如果杜布切克的觀點不錯,兩個眼科醫生就都接觸了那個神秘的宿主。我琢磨了好幾個星期,還是一無所獲。裡克特醫生接觸了猴子,明確地說是得病前一個星期被咬了一口。而猴子曾跟與艾伯拉相近的馬爾堡病毒有關。但是紮布拉斯基卻根本沒有接觸過任何動物。」

  「我記得你告訴過我,裡克特醫生去過非洲。」拉爾夫說。「依我看,這是關鍵。歸根到底,這種病毒是非洲的特產。」

  「不錯。」瑪麗莎說。「但是時間不合。如果是那樣的話,裡克特醫生的潛伏期就是六個星期,而其他病人都只有二到五天。再一個問題就是兩次暴發的聯繫。紮布拉斯基醫生沒有去過非洲。兩個醫生唯一的聯繫是參加了同一個聖迭戈醫學會議。而這又是紮布拉斯基醫生得病前六個星期的事。真氣死人了。」瑪麗莎揮了揮手,仿佛心灰意懶了。

  「你至少應該為盡可能地控制住了兩次暴發而高興呀。我知道這種病毒在非洲出現時,後果可嚴重多了。」

  「那倒也是。」瑪麗莎同意說。「1976年的紮伊爾暴發,索引病例好像是個美國大學生,一共有三百十八個病人,死了二百八十個。」

  「這就對了。」拉爾夫說,認為這些統計數字足以讓瑪麗莎開朗起來了。他把餐巾折好放在桌上。「去我家坐坐,喝一杯飯後酒如何?」

  瑪麗莎看著拉爾夫,驚訝於跟他在一起自己便如此心平氣和地舒暢,更不必說這種關係是由打電話發展出來的呢。「好吧。」她嫣然笑道。

  出餐館的路上,瑪麗莎挽住了拉爾夫的手臂。到了汽車跟前,拉爾夫為她打開車門。她心想,自己會習慣這樣的寵愛的吧。

  拉爾夫為他的汽車得意非凡,從他撫摸儀錶和方向盤的親切動作上就可以看出來。這是一輛嶄新的奔馳牌300SDL型轎車。一坐進皮座椅,瑪麗莎就為車內的豪華而讚歎不已。不過她從來沒有把車看成重要的東西,同時也不理解為什麼有人會喜歡柴油發動機。這種發動機空轉時有令人生厭的咯咯聲。「柴油發動機經濟。」拉爾夫說。瑪麗莎環顧車內各種設備,驚訝於有人竟如此自欺欺人,這麼一輛昂貴的奔馳居然也算經濟。

  他們沉默了一會兒。瑪麗莎疑惑在晚上這個時候去拉爾夫家是否明智。不過她信任拉爾夫,也願意他們的關係有一點進展。她轉過頭去,在側面光下看他。他有輪廓鮮明的側影。高挺的鼻子像她爸爸的。

  瑪麗莎在客廳的沙發上坐下,手裡握著一杯白蘭地,提起一樁一直沒敢向傲慢的杜布切克提的事情。「有一件跟兩個索引病例有關的事我覺得很奇怪。他們在得病前幾天都遭到搶劫。」瑪麗莎等待著他的反應。

  「非常可疑。」拉爾夫眨眨眼睛說。「你是不是暗示有一位『艾伯拉瑪麗』打劫世人並傳播疾病呢?」

  瑪麗莎格格地笑了。「我知道那樣想有點傻,所以還沒跟別人說起過。」

  「不過你是該考慮一切可能的。」拉爾夫補充說。「過去醫學院就教導學生去調查一切,包括外曾祖父當年在鄉下是幹什麼的。」

  瑪麗莎有意把話題轉到拉爾夫的工作和房子上。這是他最熱衷的兩個話題了。時間一點點流逝,可是瑪麗莎沒發現他有親近她的意思。她心中納悶,是不是因為她最近接觸了艾伯拉了呢?接著事情變得更糟。拉爾夫居然請她在客房裡過夜。

  瑪麗莎被激怒了。這不等於是在她進門的時候要她用衣服遮住臉似地令人難堪嗎?她說,謝謝了。不,她不願意在客房裡過夜,還是回家跟狗一塊睡好。這後半句顯然是一種回敬。可是拉爾夫似乎並沒品出味道,而是繼續談論著重新裝修房子的第一層的計劃。他已經住得夠久了,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了。

  事實上,瑪麗莎並不確定如果拉爾夫真的要親近她的身體,自己會怎麼辦。他是一個好朋友,只是不見得浪漫迷人。在這方面,她覺得還是杜布切克更明顯地令人心動。

  一想到杜布切克,她記起一件事來。「你和杜布切克是怎麼認識的?」

  「有一次他來大學醫院給住院眼科醫生演講,我們就認識了。」拉爾夫說。「幾種罕見的病毒,如艾伯拉,甚至艾滋病毒,曾被發現於眼淚和眼球的水狀液中。有些還會誘發前眼色素層炎。」

  「喔,」瑪麗莎一邊說,一邊點頭,仿佛她明白了似的。其實她根本不知道什麼叫前眼色素層炎。不過她覺得這是一個再好不過的時機,可以叫拉爾夫開車送她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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