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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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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可能。」內瓦裡醫生說。 「流行性感冒?」瑪麗莎問,心裡希望自己問得不算太天真。 「不太像,」內瓦裡醫生說。「病人有呼吸系統的症狀,但不是主要的。另外,七個病人的流感病毒血清化驗結果都是陰性。我們不知他們得了什麼病,但肯定不是流感。」 「其它呢?」 「大多也是否定的。」內瓦裡醫生說。「我們化驗過的一切,如血、尿、痰、大便,甚至腦脊液,都是陰性。儘管血液寄生蟲化驗結果是陰性,我們也還是把它當瘧疾治過。儘管化驗結果陰性,我們甚至還把它當傷寒治過,用了四環素或氯黴素。可是跟抗瘧疾藥一樣,毫無效果。不管你怎麼治,病人仍是每下愈況。」 「你們一定做了鑒別診斷吧,」瑪麗莎說。 「做了,」內瓦裡醫生回答。「召集過幾次傳染病會診。大家比較一致的印象是,它是一種病毒性疾病,但不會是鉤端螺旋體病。」內瓦裡查了一下索引卡,拿起一張。「哈,這些就是現有的鑒別診斷:鉤端螺旋體病,這我已提過了;黃熱病、登革熱、單核白血球增多。為保萬無一失,其他如腸病毒、節肢介體病毒及腺病毒感染也都一一排除了。不用我說你也看得出來,不管在診斷上還是在治療上,我們都已竭盡全力了。」 「裡克特醫生住院多久了?」瑪麗莎問。 「今天是第五天。我想你應當看看病人,以便對我們面對的問題有個概念。」內瓦裡醫生不等瑪麗莎回答就站了起來。瑪麗莎發現,自己要小跑著才能跟上他。穿過旋轉門,進了住院部。瑪麗莎雖然緊張萬分,還是對裡面豪華的地毯、賓館式的裝飾讚歎不已。 她跟著內瓦裡進了電梯。內瓦裡醫生給她介紹了同梯的一位麻醉師。瑪麗莎嘴上敷衍著那人的問候,思緒卻開了小差。可以肯定,這時候去看病人,除了讓自己暴露給那種疾病之外於事無益。這一點她在亞特蘭大上課時從沒想過,現在突然間好像成了個大問題。她能說些什麼呢? 到了五樓的護士台,內瓦裡醫生花了幾分鐘向值夜班的醫務人員介紹了瑪麗莎。那些人正準備交接班。 「七個病人都在這一層。」內瓦裡醫生說。「這裡有我們最有經驗的醫護人員。兩個危險病人在對面內科強化護理區,其他的在普通單間。這是他們的病歷。」他伸手拍了拍櫃檯角上的一疊病歷。「我猜你會先看裡克特醫生的吧。」他把它遞給瑪麗莎。 她先翻到生理指標頁,發現他住院後第五天一早,血壓開始下降,體溫卻在上升。此非吉兆,知道以後還得細讀,她只飛快地瀏覽了一遍整個病歷。即使是草草一掃,她也信服了病情檢查是做得十全十美,絕對比自己來做要強。化驗也巨細無遺。她再次疑惑,自己怎麼能以權威的身份在這兒發號施令呢? 回到病歷的開端,讀起「當前病史」部分來。一件事馬上吸引了她。裡克特醫生發病前六個星期,曾出席了在肯尼亞內羅畢召開的一次眼科學會議。 她興致勃勃地繼續往下讀。得病前一星期,參加了在聖迭戈舉行的一個眼皮手術會議。入院前兩天,被一隻Cercopiheceus a ethiops咬了一口。鬼知道那是什麼東西。瑪麗莎指著那兩個字給內瓦裡醫生看。 「噢,一種猴子。」內瓦裡說。「裡克特醫生手頭一直備有幾隻,用來做眼瘡疹的研究。」 瑪麗莎點點頭,再次檢查化驗結果,注意到病人白血球計數低,紅血球和血小板也低。其他化驗結果還顯示肝、腎功能異常,連腦電圖也顯輕度異常。這個傢伙真是病入膏肓了。 瑪麗莎把病歷放回櫃檯。 「準備好了?」內瓦裡醫生問。 瑪麗莎點點頭,心裡卻寧願晚一點再見病人。她不幻想自己會發現什麼迄今被別人忽視,然而又是十分關鍵的可以破解這個謎團的東西。此刻去看病人只是裝模作樣而已,而且,很不幸,這又冒險得很。她勉為其難地跟著內瓦裡醫生走去。 他們進了強化護理區,觸目皆是各種熟悉的精密電子設備。病人像一動不動的犧牲躺在祭臺上,固定在纏來繞去的電線和塑料管中間。酒精氣息撲鼻而來。人工呼吸機和心臟監視器的聲響清晰可聞。護士們異乎尋常地忙碌。 「我們把裡克特醫生隔離在這個側室裡了。」內瓦裡醫生停在關著的門邊說。門右有一扇窗。從窗子望進去,瑪麗莎可以辨認出病人來。跟強化護理區的其他病人一樣,他仰面朝天躺在由靜脈輸液罐和導管構成的天篷底下。身後是個示波器,閃爍著連續不斷的腦電波軌跡。 「我想你最好還是戴上口罩,穿上防護服。」內瓦裡醫生說。「我們對這些病人都執行了隔離預防措施,原因不說你也明白。」 「當然了,」瑪麗莎說,竭力不顯露出迫不及待的樣子。如果她可以選擇,她會鑽進一個塑料球裡去的。她套上罩衣,戴上帽子、口罩,穿上靴子,外加乳膠手套。內瓦裡醫生也如此這般裝扮停當。 她朝病人俯下身子,不知不覺地抑住了呼吸。病人,用一句不敬的俗話來說,一隻腳已進了棺材。臉色灰暗,雙眼凹陷,皮膚鬆弛。右顴骨上有塊傷痕。嘴唇乾裂,門牙上有一塊幹了的凝血。 凝視著病人,瑪麗莎不知所措。可是內瓦裡醫生正彎腰俯視她的一舉一動,她下意識地覺得自己該有所動作。「你感覺怎樣?」瑪麗莎問。然而話一出口,她就意識到這是個愚蠢的不言而喻的問題。說也奇怪,裡克特醫生的眼睛顫顫地睜開了。瑪麗莎立即發現他眼白有內出血。 「不好,」裡克特醫生嘶啞地低聲說。 「一個月前你真的在非洲嗎?」她問,不得不俯低身子,心中升起一股同情。 「六個星期以前。」裡克特醫生說。 「你接觸了什麼動物嗎?」瑪麗莎問。 「沒有。」頓了一頓之後,他又掙扎著說,「見了不少,不過一隻也沒碰。」 「接觸過什麼病人嗎?」 裡克特醫生搖搖頭。說話對他顯然相當吃力。 瑪麗莎挺直身子,指著病人右眼下方的傷痕,問內瓦裡醫生。 「這是怎麼回事,你知道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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