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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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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格諾拉·布朗奇把門開得更大一點,把蘭德爾引進屋裡,令蘭德爾頗感吃驚的是這房間一點也不像醫院的病房,他原以為蒙蒂教授的房間多少會跟他父親在棟材城醫院住院時所住的病房相似,可是,這間房子看起來像私人公寓裡的起居室、圖書館、臥室三室合一的房問。 房間立即給蘭德爾一種陽光充沛、舒適、甚至很溫馨的印象,室內的空調把氣溫調節得恰到好處。房間一側擺著一張床,旁邊有一張桌子和一盞燈。透過一扇半開的門可以看到一個很大的浴池、地板鋪著藍色磚砌。在房間的對面,在一幅現代油畫下面放著一張裝飾用的桌子和一把皮椅,桌子上擺著一位老夫人的照片(這位老夫人很可能是他已故的妻子)、另外還有安傑拉和另外一位女人(大概是安傑拉的姐姐)以及一些小孩子照片,這些照片都裝在玻璃鏡框裡,構成了屋裡一道獨特的風景。房間正中放著一把手扶椅、一張桌子(上面擺著一株綠色植物),還有兩把結實的直背椅。只有窗戶上的細鐵條破壞了風景的寧靜感,它們和粉刷的白牆一起讓人想起這是精神病院的醫療室。 窗旁,一把搖椅在機械地前後擺動著,一位身材矮小的老人幾乎被沒在椅子裡,他的臉依舊豐滿,頭上有幾縷白髮,睫毛已經灰白,一雙黯然無光的眼睛愣愣地盯著窗外的花朵。和昨晚蘭德爾從照片上看到的形象相比,他不及以前魁梧,也衰老了許多,那些照片是6年前拍的。僅僅6年的時間,他竟然判若兩人。 西格諾拉·布郎奇走到搖椅旁,碰了一下老人的衣袖,輕輕地說道:「蒙蒂教授,有位美國的客人來看望你。」她說話的樣子好像是喚醒一個熟睡的老人,生怕驚擾了他。 她一邊輕喚著蒙蒂教授,一邊從身後拉過來一把沉重的直背椅子,放在搖椅前,然後用手指朝蘭德爾示意一下,又說道:「教授,這位是蘭德爾先生,他對你的工作很感興趣。」 教授略帶興趣地看著護士活動的嘴唇,但是他對蘭德爾的到來沒有任何反應,既無表情又無言語。 西格諾拉·布朗奇轉過身來,對蘭德爾說:「我走了,你們倆人談一談吧。如果你需要我的話,他的床頭有電鈴按鈕。另外,我15分鐘後回來叫你。」 蘭德爾點點頭,等待著她離開房問。他聽到房門被鎖上後,才在蒙蒂教授的搖椅對面的那把垂直背椅上坐了下來。 教授最終意識到了來訪者,現在他默默地注視著他,沒有顯出一絲好奇。 「我叫史蒂夫·蘭德爾,」蘭德爾說道,又做了一遍自我介紹,「我來自紐約,我是你女兒安傑拉的朋友,你剛剛見過安傑拉了,我想她已經跟你講了些我的情況。」 「安傑拉,」教授說道。他重複著安傑拉的名字,既沒有重音也沒有標點符號,既不是一種肯定的語氣,又不帶疑問的語氣。他只是重複著,像一個孩童在把玩著一件新奇的玩具。 「我想她一定跟你提到了我和『第二次復活』的關係以及為了宣傳你的發現而做的工作。」蘭德爾繼續說著,感到一籌莫展。 他感到自己好像在對蒙蒂坐的搖椅和後面的白色牆壁說話。他真想給西格諾拉·布朗奇按電鈴然後自己趕快離開這房間,但是他還是抑制住了,強迫自己繼續說下去。接著,他很耐心地給教授講了喬治·L·惠勒如何雇傭了他,並把他帶到阿姆斯特丹的事。他又告訴教授宣佈日已一天天來臨,他和項目中的其他成員心情都非常激動,因為在宣佈這一天,教授的發現將被公佈給全世界成千上萬的人。 隨著蘭德爾談話的繼續進行,教授精神越來越集中。儘管他看上去仍顯得那麼孤僻,不能夠或者不願意講話,但是在蘭德爾看來,他好像在內心裡對蘭德爾所說的話已有了反應。他看上去跟其他衰老的年長者聽一位陌生人說話時的獨自的癡呆呆的神情一樣——極為警覺、認真。 蘭德爾的精神為之一振,這可能就是那段來之不易的神志清醒時刻,很可能是由於蘭德爾一直談論著老教授十分熟悉的問題。今天真是幸運、吉祥、順利的一天。 「讓我再跟你講講我來看望你的原因,教授。」蘭德爾說。 「好的。」 「你的發現已經得到證實。修改過的《新約全書》被譯成4種語言,叫《國際新約》,它已準備就緒,等待發行,只是……」他猶豫了一下,然後直截了當地說了下去,「發現了一個問題,我非常希望你能解決它。」 「好的。」 蘭德爾觀察著教授的臉。他的臉上確實流露出真正的好奇和興趣,或者至少看上去是這樣。蘭德爾受到了很大的鼓舞,他信心倍增。 他剛要繼續說下去,又想起了什麼,彎下身把手伸進手提箱,打開錄音機,然後取出了那張舉足輕重的照片。 「我們有幾個人在翻譯裡發現了一處使人困惑不解的地方,最起碼我認為是一個錯誤——並為此感到迷惑不解。現在,我把這個困擾我的問題告訴你。」蘭德爾又仔細看了看照片,「我這兒有一張第九號紙草紙文稿的照片,這張文稿是你發現的文稿之一。讓我感到不解的是這張照片與第一次見到的第九號紙草紙文稿的照片不同,我擔心第九號紙草紙文稿被某人更換過,或者說另外一張文稿替換了第九號紙草紙文稿。」 教授身子向前傾了一下:「是嗎?」 蘭德爾信心更足了,他繼續說下去。「現在無法搞清楚這張照片是否是你發現的紙草紙文稿原稿,還是僅僅代表了被更換過的另外一張文稿。原照片的底片在一場火災中被毀掉,令人非常遺憾。不過,教授,安傑拉說你非常熟悉紙草紙文稿,對它們了如指掌,甚至上面的每一個字符,每一個筆劃,每一個標點符號都清清楚楚地記下來了。安傑拉覺得你可以馬上辨認出這張照片是你挖掘出的那張文稿的照片,還是只是一片替換品的照片。教授,我們要知道事情的真相,這是至關重要的。你能告訴我這是否是你在奧斯蒂亞·安蒂卡發現的紙草紙文稿的照片嗎?」 他把照片遞給教授,教授顫抖的雙手小心翼翼地接過照片。隨後的幾秒鐘內,他完全忽略了照片的存在,他依舊目不轉睛地看著蘭德爾,繼續默默地搖晃著搖椅,屋內一片沉寂。 最後,教授似乎忽然記起了手中的東西,把目光移到了照片上。他緩慢地把照片舉起來,調整了一下照片的角度,使得透過窗櫺射進來的光線剛好照到照片上,教授的圓臉上慢慢堆起了笑意,蘭德爾看著,心中湧起一線希望。 沉默了幾秒鐘以後,蒙蒂教授把照片放到腿上,眼睛依舊注視著。他的嘴唇開始動起來,蘭德爾全神貫注地聽著他的話,可是模糊不清,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 「真的,真的,」蒙蒂教授在說,「這是我發現的。」 他抬起頭來看著蘭德爾的眼睛。「我是詹姆斯。這些事件我都親眼目睹過。」他的嘴唇又動起來了,聲音也大了一些,「我是耶路撒冷的詹姆斯,我是耶穌的兄弟,是耶穌的繼承人;我是基督倖存兄弟中最長的一位;我是約瑟的兒子。我不久就要被判以煽動叛亂的罪名而被處死,因為我是我們社會裡耶穌信徒的領袖。」 蘭德爾頹然地在椅子上泄了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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