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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八


  奧伯特用富有挑釁性的眼光看著蘭德爾。而蘭德爾只好意地聳了一下眉,說:「為什麼不呢,真的?」

  「因此,親愛的先生,第一次,完全是第一次,我明白了一個道理,那就是我們的先輩們和同事們為什麼常常把宗教信仰和科學結合在一起。佈雷塞·帕斯卡爾,17世紀一位偉大的科學家,當他皈依基督教時曾說:『心跳動也是有原因的,只是不知道是何原因。』」

  「我想帕斯卡爾是個心理學家。」蘭德爾打斷他的話。

  「開始時他肯定是個科學家,」奧伯特教授說,「他絕對是一個科學家。在他16歲時曾寫過一篇文章。他最早發現了模糊數學,而且第一個發明計算機,並把這台計算機送到瑞典王后克裡斯蒂娜那裡。他還闡明並製作了一個溫度錶。然而,他相信奇跡,因為他經歷過一次。他相信自然界中存在超越於人類的一種冥冥之力。帕斯卡爾寫道:『男人們鄙視宗教,因為他們害怕宗教是真實存在的。為了治癒這種心理,首先就要知道宗教並不是和推理相衝突!其實要知道宗教是令人崇敬的,是值得人崇拜的;最後再承認它是真實的。』帕斯卡爾認為——上帝要麼存在,要麼不存在。那麼為什麼不寧可信其有呢?『如果你贏得了一切;如果你輸了,你什麼都沒有失去。那麼,就毫不遲疑地把賭押在上帝存在上吧。』那就是帕斯卡爾。當然了,還有一些其他人。」

  「其他人?」

  「科學家們是可以生活在推理和超自然之間的。我們所敬愛的巴斯德,承認他對自然界的神秘觀察思考得越多,就越像一個目不識丁的農人似的信仰上帝。還有愛因斯坦——他認為宗教和科學之間沒有衝突。他說,科學致力於『是什麼』,而宗教致力於『應該是什麼』。愛因斯坦認為,『我們所能經歷的最美麗的事情也是最神秘難解的。要知道我們所無法理解的東西確實存在,而我們這些愚鈍的腦子無法理解最高智慧和最光輝燦爛的美麗——這種知識,這種感覺,是真正的宗教信仰的中心。從這種意義上講,我屬￿對宗教虔誠的人』。」

  奧伯特教授很想知道自己給蘭德爾的印象是什麼,他好像是害羞似的對蘭德爾笑了一笑,「從這種意義上講,我也成了一個虔誠的宗教信仰者。」他繼續說道,「第一次我覺得佛洛德說的『用對科學的迷信來嘲笑宗教的迷信』很好笑。一夜之間,我好像是變了一個人,即使不是在實驗室裡,也是在家裡。我對待我妻子和她的想法與要求的態度,我對家庭意義的態度都變了。甚至於生兒育女的觀念——這是我至少應該考慮的。」

  正在這個時候,一個女人的聲音打斷了他們。

  奧伯特馬上站了起來,高興地微笑著,蘭德爾也跟著站了起來。一個年輕女人大概35歲左右,髮式精美,舉止優雅,臉上精緻地化了妝,戴著昂貴的首飾,一副大家閨秀的樣子。奧伯特擁抱了她,並分別在兩頰上給了她一個吻。

  「加布裡埃爾,我的寶貝,」奧伯特說道,「快來見見我的美國客人,史蒂夫·蘭德爾先生。」

  「Enchantec」,加布裡埃爾·奧伯特說道。

  蘭德爾和她握了手,當他的眼光往下移時,發現她已經很明顯地懷孕了。

  18

  加布裡埃爾·奧伯特注意到了他的眼光,她很高興地證實了蘭德爾未說出口的想法,「是的,」她幾乎是唱著說道,「不用過一個月,亨利和我將有第一個孩子了。」

  蘭德爾在晚上11點搭車離開了巴黎,登上了去法蘭克福的晚班火車。他的私人小室裡,床鋪已經整理好了。他脫衣服上床後,很快就入睡了。早晨7點15分,一陣蜂音器的嗡嗡聲過後,接著又是響亮的敲門聲吵醒了他。臥車列車員給他送來了一杯熱茶。麵包和黃油,還有一張兩法郎的帳單。同時還把護照和火車票也歸還給了他。

  蘭德爾穿上衣服後,便把窗簾拉開了。在接下去的15分鐘內,在他眼前飛過一幕幕多彩的活動畫面——綠色的森林。寬闊的高速公路、高聳的建築物,然後,鐵路軌道越來越密。一列列紅色的火車正啟動待發,原來是法蘭克福火車站已經到了。

  蘭德爾在火車站的一個櫃檯上把旅行支票兌換成德國馬克後,坐進了一輛出租車,朝法蘭克福飯店駛去。到飯店登記後,又詢問了一下櫃檯後的服務員,看是否有他的信件,然後又買了一份當天的報紙。接著,服務員領他到了早就為他預訂好的套房。蘭德爾顧不得休息,先打量了一下住所——一個帶陽臺的臥室,石欄杆上擺著漂亮的花盆,旁邊的客廳有一扇很高的法式窗。憑窗眺望,可以看到許多商店的名字。

  眼下,他到了德國,不錯,50多個小時的奔波從阿姆斯特丹到了米蘭,又到巴黎,然後再來到了法蘭克福,這個旅行實在是令人有點暈眩。

  現在是8點15分,再過40分鐘,赫爾·卡爾·亨寧派來接他去美因茨的汽車就要到了。蘭德爾向飯店要了一份豐盛的早餐,又讓人把他的衣服熨平整了,看完報紙後,又把關於赫爾·卡爾·亨寧的宣傳文件重新看了一遍,然後給阿姆斯特丹的洛麗·庫克打了電話,讓她幫安傑拉·蒙蒂準備好一個安全通行證和辦公的地方。接著,又弄確實了奈特博士和傑弗裡斯博士是否已經從倫敦到了阿姆斯特丹。做完這些事後,出發的時間就到了。

  從喧鬧的法蘭克福開車到比較安靜的美因茨花了50分鐘。那個抽著雪茄煙的年齡較大的德國司機,按照路標所指示的方向進入了四車道的高速公路。只見高速公路的兩旁站著許多背著重重的背囊,想搭便車的人。偶爾還能看見蓋著帆布的卡車和載著戴著銀色頭盔的警察的摩托車急駛而過。蘭德爾從車窗外還看到了青蔥的森林,塗成天藍色的加油站。桔黃色的路牌上面畫著黑色的箭頭指向鄉間小村。經過幾個飛機場、農莊、冒煙的工廠,終於看到了上面寫著「美因茨」的路標。他們把汽車開下斜坡,經過了鐵路軌道上的磚橋,又經過了萊茵河河上的一座長橋,最後終於到達了美因茨。

  5分鐘後,他們的車停在了一幢6層高、相當現代化的有兩個旋轉門的辦公大樓前面。

  最後總算到了,蘭德爾如是想。現在,他將看到《國際新約》正式和觀眾見面前的最後一次彩排。他多麼希望蒙蒂教授或安傑拉——其實是安傑拉——在這兒和他一起看到奧斯蒂亞·安蒂卡古跡裡的美夢是怎樣在現代的德國美因茨變為現實的。

  蘭德爾謝過了亨甯的司機,打開後車門,剛要出來時,他看到遠處的旋轉門裡走出了一個熟悉的身影。這個傢伙油頭粉面,瘦高個,停下吸了一口空氣,從一個金色的煙盒中拿出了一支香煙。蘭德爾仍然保持著一半身體在車內,一半身體在車外的姿勢。他努力想記起這張臉,白皙的皮膚,雪貂般的眼睛。當那人把香煙拿到唇邊時,露出了他那突出的牙齒,蘭德爾立即記起他是誰了。他馬上退回車裡,躲到後座上。

  這個人是普盧默——《倫敦每日快報》的記者。

  蘭德爾似乎像被凍住了似地等在那兒。普盧默呼出了一口煙後,目不斜視,趾高氣揚地上了人行道。紅燈亮了,他等了一會兒後,穿過街道,不久就從蘭德爾的視野中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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