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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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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沒有,我想沒有,」哈裡特說。

  「有一個故事,不一定相信,但大部分屬實,我肯定,」莫德津津有味地說。「賈米·德安格勒出生在西班牙,父母是卡斯蒂裡亞人,成長在到處遊蕩的環境中,被他父親帶到歐洲的各個遊樂勝地。據說。他在法國受教育,然後來到美國,獲得約翰·霍普金斯的醫學博士學位。此後,他搬到加利福尼亞,同克羅伯一起搞研究,是保羅·雷丁的朋友。並且,他是個語言學家,這是他的專長,他能用漂亮的西班牙語、法語和英語寫作。他很怪。他——哦,好了,這不是你感興趣的問題——我要提到的只是據說他經常赤身裸體,甚至在伯克他的家中和後院裡,或者穿得像海妖島這兒的土人,就是說穿利不比這裡的囊袋更多些,這使他的鄰居們害怕。這是肯定的。重要的是他要去實地考察,研究墨西哥的印第安人,研究加利福尼亞的印第安人。他用不同的美國印第安部落的方言寫了一本出色的書。當他在印第安人中工作時,他同他們一樣生活,使自己成為其中一員。結果,他發現同他們一起生活比不同他們在一起舒服得多。於是他改變了生活方式。他在大瑟爾有一種棟房子,當決定當土人後,便把房子改成類似印第安人草棚一樣的東西。他把房子的窗戶蓋上,在一間房子中央建了個爐灶,在上方屋頂捅了個洞,真正的印第安式,然後總是在上面烤肉,像紅種人那樣不穿衣服到處去,唱印第安歌,敲印第安鼓。他帶著一種報復心理做土人,我相信他對此感到比以前幸福。一次,露絲·本尼迪克特要去研究印第安人,給賈米·德安格勒寫信,要他介紹一個知情人,可以給她介紹有關儀式及此類情況。賈米生了氣,他給露絲·本尼迪克特回信,『你意識到這種事情是在殺害印安人嗎?』他是指從精神和肉體兩個方面。他寫道,『這就是你們人類學者用可怕的好奇心和對科學數據的渴望所造成的後果。你不知道對一種一定水平文化保住秘密的心理學價值嗎?』然後又寫道,『我不是人類學者,但我是半個印第安人,或者半個還多。』不要忘記庫欣殺了祖尼人,有一些事例,哈裡特。」

  「你提到的這些人,我不明白他們為什麼那樣改變自己的生活。」

  「我可以告訴你我自己的觀點,一種職業的猜測。我要說,去做土人的人同外部沒有特殊聯繫,這是指在老家。發生這種情況的機遇是,這些人都是對在家中所過的生活或對我們的文明不十分滿意。湯姆·考特尼就是這種情況的一個好例子,一個極好的例子。從某種意義上講他已同自己決裂,成為土人。你該對他講一講。」

  「我已同他談了,」哈裡特說。

  「談了?」莫德吃了一驚。「他對整個這件事說了什麼?」

  「他說,『我的例子太局限於個人了,去對莫德·海登講講,她更超脫些,她知道一切』,於是我就來到這兒。」

  「哦,考特尼先生吹我了,可我並不知道一切,到頭來還得靠自己一個人來作決定。那些留下來的人類學者,我認為,他們在土著生活裡發現了更多的滿足,總之,人類最理想的基本單位是什麼?是相對的小。如果一個人工作在一個小單位,像海妖島上的這個村子,成為它的一部分,被它吸引,要離開就很難。如果一位參與觀察者到一個外國社會去,在那兒呆6周或50個周,他能夠離開倒是奇怪了,如果呆上兩年,離開就更困難了,如果他呆上4或5年,像庫欣和德安格勒,在土人社會的生活就變成他習慣的生活方式。那麼,如果他對老家生活的記憶不算太好,他在實地考察中的發現就更有吸引力。同時,一個人總是喜歡新朋友,不願離開他們。比較理想的是,一個人類學者不去當土人。他的忠誠應當用於工作,他必須有個分寸,就是說,作這個民族的一部分,而不是他們的一分子;向他們學習,而不是同他們同流合污。一個海妖島這樣的社會是有很大的吸引力的。在這種地方,我得告誡自己,必須維護我的文化尊嚴。我提醒自己,我是一個人類學者,是我自己文化傳統的一員,必須按我家鄉社會的規矩生活。我總是提醒自己,如果我不帶著考察獲得的物品、我的資料回到家鄉,進行分析,為我自己的人民出版這些成果,就不能算一個好的人類學者。當然,我是個人類學者,而你不是,你可以不必對我的職業責任特別在意。」

  「我確實沒有太在意,沒有,」哈裡特坦白地說。

  莫德眯起眼睛,用強烈的興趣研究著對面這個樸實的女孩。「哈裡特,你的意思是在意你自己,你如何成為土著,怎樣才能留下來?這是你所考慮的吧?」

  「對,莫德。」

  「好了,這是件嚴肅的事。你好好思考過了嗎?你想過為什麼要作出這種改變嗎?」

  「是的,」哈裡特用非常輕的聲音說,「因為這是我在城裡的唯一的追求目標。」

  「對不起,我聽不懂,你這個說法是什麼意思?」

  哈裡特出了一口氣。「意思是,我已經在世上找到了一個要我的地方。據我所知,沒有別的地方了。當然,我在家鄉沒有發現愛、溫暖、善良,沒有熱情。」她停了停,然後匆忙說下去,「老家腐朽透了,莫德,你也許從來不知道是什麼樣子。你不知道在美國成長做——做一個沒有吸引力的女孩是什麼滋味。至於你,像個電影明星,或者至少是漂亮或好看。好啦,我們現在是說誰?我可以對你講,按我們家鄉男人的標準,我等於零,比零還少。沒有男人想第二次看到我,不用說帶我出去,更不用說——上帝,甚至想都不想——同我結婚。噢,我並沒有老是躲在角落裡,不知你是否明白我的意思。當學校裡、醫院裡的男人們發現我並不介意同他們上床——糟糕,我不得不為有人作伴幹點什麼——我有過約會。然後,他們發現我比別的女孩強,我是說做愛。如果想我,我不愁找不到男人,但這不會是別的,永遠不是正常關係。有些男人對我相當著迷,對我的那一部分著迷,這使我錯誤地認為他們是喜歡一個女人,也許能娶我。可是,不對,到頭來都露出了真面貌,他們寧願要一個面孔和身材都見得了人的妻子,即使她在床上僅僅是堆肉,也不要我這樣的。即使他們更欣賞我。那麼,如果我回去,前途是什麼?我回去幹什麼?我沒有一個親密的家庭對他們說我的見聞。只在中西部有許多親戚,都在為他們的傷腦筋事情忙碌著。我孤身一人,忙自己的事,那麼將會怎樣?更多的枯燥無味的醫院、診所和肮髒、寂寞的公寓裡的夜晚,直到某個新來的實習生、年輕醫生或老醫生發現,我願意、好說話,上帝,我還不錯,然後就是上床,一切都重複一遍,直到他們厭倦或者我逼他們,隨後他們就離開去同某個黃臉婆結婚。你知道我的意思嗎,莫德?我放棄的是什麼?」

  莫德受到了震撼,嚴肅地點了點頭「是的,我知道,哈裡特。」

  「這兒——不知為哈,我在這兒才3周——我好像在天堂裡。在這兒,我的面孔和身材不重要了,沒有嫌棄。這兒的情形是,我感到溫暖、舒適,無時不在愛和被愛,我適合那些使人變美麗的可可愛愛的白癡。想一想,節日皇后。是我!並且,好像並非是只有9天的奇遇,我也這麼想過。我是個外來人,白人,是不同的,而且我擅長做這兒的重要事情,比外表更重要的事情。我曾問過自己,如果我不再是那個僅僅9天的奇跡,而是他們中的一員,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地同他們在一起,會是什麼樣子?你知道是什麼樣子,莫德,我想仍然會很好。我留心這兒的男人如何對待他們的女人,以及女人的自由和愛好,同我們家鄉完全不同,它有著持久的力量,而且能夠起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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