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歐文·華萊士 > 三海妖 | 上頁 下頁
一〇四


  「我從來沒有這樣想過,」克萊爾說。

  「好啦,是這樣,」莫德說。世上沒有保險金能買到親緣關係制度的好處。考特尼先生講到了許多母親和父親,姐妹和兄弟,但這兒所謂家庭還包括祖父母,叔輩、嬸輩、堂兄妹,所有這些都是孩子的真正家庭成員,而不僅僅是遠房親戚。這些人都對孩子負責。他們對孩子擔負著某些權利和給予支持的義務,孩子對們亦然。這兒沒有孤兒,也沒有上了年紀的人被冷落。海妖島是一個父系社會,如果父母去世,孩子自然地到父親的家庭裡,但不是作為一個被領養的孤兒,因為他們永遠是他的血緣家庭,這就是這種社會的奇跡——沒有人,沒有一個孩子,沒有一個成人,曾經孤獨過,除非自己想孤獨。」

  考特尼向前著身子。「聽起來是在擁護這兒的婚姻制度,反對西方是嗎?你還不能確定嗎?」

  「我想,」莫德說,「在宣佈這兒的婚姻比我們的更令人佩服前,多瞭解一些情況,在某些方面我還吃不准,在下決心之前我需要更多的情況。當然,我認為不存在性壓抑就導致在我們那流行的侵犯和敵意在這兒不存在。當然,在這個地方有一種更濃厚的公有制感覺——就像以色列的吉布茲。人人都知道他不會挨餓,或失去庇護,或無人關心——競爭帶來的好處也就有限——於是就不那麼看重婚姻。我也有理由相信,這兒處理婚姻問題比我們那兒好得多。在人際關係方面也沒有那麼混亂。在美國婚姻中,男的該幹什麼,女的該幹什麼,並不清楚。在海妖島上,對此沒有誤解。男人是家庭的頭兒,他作決定,他的妻子在所有的社交場合都服從他,她的身份和力量存在於家中。她知道自己的位置,他也知道他的,一切都很自如。」

  莫德的演說使克萊爾一時提不出什麼問題。她一直在如饑似渴地聽著下面的每一個句子,好像那是一條救生筏。她要人搭救,要抓住點能拯救馬克和她自己的東西,可她發現那個東西溜開了,然而,她忍不住說出了首先浮現在眼前的想法。

  「莫德,在這兒如果妻子想要孩子而丈夫不想,或者相反——這個婚姻會發生什麼事情?」

  「恐怕你是在把一個舶來的西方問題強加到一種不存在這種問題的文化上,」莫德說。她轉向考特尼。「不對的地方請你糾正。」

  「你是正確的,」考特尼說。他看了看克萊爾。「你婆母講到的波利尼西亞的婚姻和孩子問題適應于這個島子。大家都想要孩子。一方想要孩子而另一方不想要,這是不可想像的。如果真的發生這種事——那麼,我以為婚姻主事會會干預此事。這對夫妻將立即被判定離婚,想要孩子的一方會毫不費力地找到一個有共同思想的人。」

  克萊爾感到氣悶和難受,一個古老的加利福尼亞觀念跳到眼前,提出一個問題:如果你嫁給一個孩子,怎能再生個孩子?接著又提出一個附帶問題:一個孩子怎能同你配偶,使你生孩子,從而產生出他自己的對手?該死的男人,她想,所有美國的孩子式的男人,見鬼去吧。

  莫德和考特尼在互相交談著,但克萊爾沒聽他們說什麼。她看到他們站起身,走近那些在玩建築遊戲的土著孩子,她沒有跟著去。

  她用一肘支起身子,側臥在那兒,思考著男人,把馬克也作為一個男人。太不可思議了,她想,美國男人,像馬克這樣的男人,認為他們自己是男子漢。她想大聲呼喊:男人們聽著,你們閱讀體育專欄、把高爾夫球打出1英里遠、在上鎖的房間裡發誓、在牌桌上廝混、將威士忌別到腰帶上竟然掉不下來,大談你們泡過的和想泡的女孩子,你們偉大的大男人,你們豪賭暴飲、調戲女侍、開車一小時跑70英里,你們認為這是豪氣,像個男子漢。你們這些傻瓜想,你們這些幼稚的傻瓜竟認為那些花架子是男子氣和有力量。真正的男子漢氣概同力氣、速度或者粗魯的習氣有什麼相干?你們想知道男子氣是什麼,真正的力量是什麼——在一個成熟的女性眼裡,在你的妻子的眼裡是什麼嗎?男子氣是給予愛的同時得到愛,是尊重別人的同時受到尊重,是仁慈,周到、同情、友誼和善解人意。你們聽到了嗎?仁慈不需要征服;周到不需要非得胸膛長毛;友誼不是肌肉發達;情感不需要淫詞蕩語;力量不是那個玩意兒、一支煙、一瓶馬尿或一筆賭注。噢,都聽著,你們什麼時候才會明白?馬克,噢馬克,你什麼時候才會大膽地表示溫柔,做個真正的男人,給我一個我們的孩子?

  克萊爾的眼睛濕潤了,淚水沒有流下來。在加入他們之前必須停止這種內心獨白,必須停止思想。一個人怎能停止思想呢?反正,得動一動,不要呆站在那兒,特別是在今天,第二個婚紀念日。

  她像一個老嫗想顯示青春的活力,站起身未,匆匆向莫德和考特尼走去。她瞟了一下手錶。「快到5點了,」她說。「他們派來的廚師一會就到,我得去準備了。」

  「廚師?」莫德不解地問。

  「今晚的結婚紀念日,」克萊爾在考特尼面前儘量顯出愉快的樣子。「第二周年晚會,想起來了?」

  莫德拍了一下腦門。「我全忘了——」

  克萊爾面向考特尼。「我希望你沒有忘記,我曾請鮑迪和他的妻子把你也帶來,只有我們6個人。」

  「我沒忘,」考特尼說。「一直在盼著哩。」

  「全是帶來的美國食品,只是不會勾起你的思鄉情,」克萊爾挽住婆母的胳膊說。「我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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